小顧在被錯亂的裴悉掛了電話之後就不敢繼續打了,戰戰兢兢把要說的話編輯成信息,字裡行間都在透露著摸不透大佬脾氣的小心翼翼。
小顧:【裴總,快三點了,下午的會議還要準時開始嗎?】
小顧:【您還來公司嗎?】
小顧:【我把會議再延後了,方便的話,您再重新定個時間可以嗎?】
如今距離小顧發來這些信息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
裴悉翻看著信息,心中騰起一股煩躁,不是對小顧,是對他自己。
錯亂的毛病反複無常,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了,得想辦法快點解決了才行。
裴悉:【我知道了。】
裴悉:【通知大家,把今天取消的會議改為線上會議,晚上八點準時開始,策劃案提前發我郵箱。】
吩咐結束,他打開郵箱登陸,下載郵件的過程中,忽然想起一件險些被忽略的重要事情。
傳言似乎有誤。
至少從他今天在賀楚洲辦公室的所見所聞來看,賀楚洲能力不低,跟傳言中遊手好閒的草包形象出入很大。
可如果是謠傳,賀楚洲為什麼從來不做任何解釋?
是想順水推舟讓對手放鬆警惕?
裴悉嘗試著帶入自己,依舊猜不透賀楚洲的行為目的。
到家時,時間正好翻過七點。
裴悉打算先換衣服,摘下又一次被陰差陽錯帶回家的手串,聯係到某人“第二串半價”的言論,好一陣無語。
不著邊際,張口就來。
隻是他忘了這次從賀楚洲那裡順走的東西不止一隻手串,外套一脫下,有什麼東西從衣兜咕嚕滾落,彈跳著撞在床邊停下。
是那隻橡皮豬。
他垂眸瞥了一眼,放下外套,撿起橡皮豬就要扔進垃圾桶,柔軟的觸覺黏著在指腹時,喚醒的記憶卻叫他動作一頓。
如果。
他想,如果關於工作能力的傳言有誤。
那麼是不是在其他方麵,也存在一些未被澄清的誤會?
至少憑這兩天他的所見,賀楚洲並沒有什麼肮臟混亂的私生活,最豐富的內容也不過就是出門遛個狗。
而且他這個人和他以為的也不太一樣。
他太有耐心了,幾乎稱得上耐心過剩。
就算是麵對關係極差的他,也能輕易包容對方在記憶混亂下所有的無理取鬨,哄著順著,不帶入任何工作上與個人之間的負麵恩怨。
如果情況調換,裴悉自認絕對做不到這樣。
何況還有……還有在噩夢之後,那個充滿安撫意味的擁抱。
同樣的夢他曾經做過很多次。
夢裡沒有鬼臉,沒有喪屍,更沒有恐怖情節,隻是單純被拉進往事的片段,也總會讓他滿頭冷汗地驚醒,在空蕩寂靜的房間一次又一次睜眼到天明。
但今天這還是第一次。
在他噩夢驚醒後,第一次獲得擁抱,第一次收到安慰,第一次被揉著頭發告知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第一次讓他那樣直觀地感受到,那不過隻是一個夢而已。
很微妙的感覺,即便已經清楚地知道對方是賀楚洲,依舊會覺得那個懷抱溫暖安全到,不可思議。
心神微妙地輾轉,他垂眸看著掌心的橡皮豬,長睫掩映下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三分鐘後,房間裡唯一的人換好衣服拉開門離去。
垃圾桶依舊空蕩蕩,而原本隻放了一盞台燈和兩本書的床頭櫃一角,卻多了一隻造型簡單的粉色橡皮豬。
*
*
“今晚的會議就到這裡,後續工作我會再做安排,大家辛苦,可以休息了。”
隨著線上會議的視頻框接連關閉,裴悉單獨叫住小顧:“後麵工作的進度我會同步給你,非必要不用問過我的意見,自己拿主意,不懂的聯係董翰,他會告訴你。”
小顧受寵若驚:“是,裴總。”
裴悉:“所有安排我會儘量一次做好,你自己看情況做調整。”
小顧:“好的!”
裴悉:“有事發消息或者郵件,儘量彆打電話。”
小顧:“啊?喔明白!”
裴悉:“好了,去休息吧。”
小顧:“好,裴總您也早點休息。”
掛掉視頻,書房安靜下來,一盞燈光映著窗外蒙蒙細雨,萬家燈火。
裴悉閉目緩了會兒,工作善後結束,空腹感也更明顯了。
打開手機叫了些吃的,又額外下單了一份閃送快遞,隨即起身走向後院陽台,將一套不屬於他的睡衣收起裝好。
快遞員在外賣到達之後趕來,裴楚洲將裝著衣服的袋子遞給他。
快遞員接過並根據身份證確認信息時,一不小心掃到袋子最上方明顯是被後來隨意塞進去的手串。
快遞員:“……?”
快遞員瞪眼:“???”
又是一個九千萬?
你們有錢人喜歡這麼玩?????
“先生,今天太晚,我這邊包裝盒已經用完了。”
他好意提醒:“您看貴重物品您要不要自己找個什麼裝一下?”
“不用,就這樣。”
裴悉拿回身份證,送走幾乎是捧著袋子進電梯的快遞員,回到餐桌繼續把東西吃完。
洗完澡收拾好後時間已經不早了,但他沒有立刻休息的打算,而是泡了一杯咖啡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為了避免再耽誤工作,他必須儘可能多地將缺失的進度填補上。
可惜咖啡的提神功能沒有辦法跟人類的生理作息本能對抗,到了後半夜,他還是沒能抵擋得住洶湧而來的困意。
不過在睡覺之前,他多做了一個準備——
將手機開啟靜音模式,藏進了廚房最上方放置麵粉的櫃子。
錯亂的裴悉不會記得清醒時候自己做過的任何事,他得阻止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賀楚洲。
隻要找不到手機,無法聯係上賀楚洲,也許一係列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計劃還算完善。
不過事實很快證明,他實在低估了賀楚洲對裴三花的吸引力,以及,裴三花那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執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