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煙點了一杯紅茶,加上藍蘇剛才點的咖啡和點心,示意服務生等下再上。
屋內悄然,隻剩下兩個初次見麵的人。
藍蘇雙手放在桌下,胸前鏤空的水滴交領露出隱隱的□□線條,但她不適應這種裙子,潛意識含著胸。
對麵,霍煙習慣了談判桌,慵懶地靠在靠背上,手搭在桌邊,修長的手指自然曲起,坦然冷靜。
“藍小姐約我見麵,應該不是為了吃個下午茶這麼簡單。”
藍蘇偷偷呼吸了一下,說出在心裡排演無數次的措辭:
“我希望,霍總能重新考慮這樁婚姻。”
霍煙瞧著她,冷靜的眸子透過鏡片,看不清情緒:“理由。”
藍蘇早已想好:“我們互相不認識,你對我,對藍家,也不了解。”
霍煙的眸子動了一動,流出對待獵物的耐心,啟唇:
“婚姻不需要感情。它是一筆生意。而我是個生意人,藍小姐不讓我做生意,總得有個說法。”
藍蘇的眸子半垂,濃密的睫羽顫了一下,轉而道:
“最近古董行業不景氣。藍家賠了好幾個大單子。貿然聯姻,恐怕會影響霍總的公司。何況,上市公司的股價尤其重要,稍有風吹草動,我擔心光是股市大盤,就會讓你血本無歸。”
霍煙靜靜聽她說完,鏡片之下,漂亮的眼珠一動,緩緩道:
“我還以為藍小姐昏迷這麼多年,對外麵還不熟悉。沒想到,對業界這麼了解。”
藍蘇一凜,手在桌下抓緊裙子——
的確不熟悉,不過那不是她,而是藍家真正的二小姐。9歲那年遭遇意外成為植物人,兩周前在醫院過世。
而藍家卻並未宣布死訊,而是宣布,二小姐成功蘇醒。
這一消息替藍家搏了一個宋代瓷器的單子。但,同時落進了霍煙的掌心。
為了隱瞞死訊,藍家一定會找一個人冒充二小姐。否則,消息若是不脛而走,得罪的不僅是霍煙,還是整個商圈。
“既然要找你,我當然會先了解你。”
藍蘇靈機一動,將話圓了過去。
“隻是,我想不到,跟藍家結婚,你能得到什麼。”
叩叩!
說話間,包間的門被敲開,服務生端著托盤進屋,將紅茶和咖啡放到桌上。
最後,放下圓碟盛裝的提拉米蘇。
嗒。
瓷碟放上桌麵,藍蘇的眼睛落上服務生的手,在關節處,有一層厚厚的黃繭。正常來講,一個普通的服務生不該有這麼厚的繭。
桌下的手緩緩抬了上來,食指插進茶杯的杯耳,暗自沉下一口氣。
嗖!
說時遲,那時快。
服務生抄起托盤上的小刀,反手就朝霍煙刺去。
“小心!”
藍蘇將茶杯砸去,幾乎是電光火石的速度,卻被服務生躲開。
霍煙的反應也快,在小刀刺來的第一下按下按鈕,朝側麵避開刀鋒。
殺手如野獸一般衝去,嗖!嗖!匕首一次又一次落下,霍煙一次又一次避開,直至退到牆角。
事發突然,藍蘇下意識去拔刀,正如昨天紮碎香檳塔那樣,刺穿服務生的骨頭。但她朝小腿摸去,外側每天都綁著小刀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而那側,殺手如野獸般撲向霍煙,刀尖直插心臟。
嗖!
餐桌上的圓碟從半空飛去,子彈一般,速度之快,似閃電掠出殘影,砸中殺手的腿彎。隻聽“篤”的一聲,殺手應聲跪地,高舉的匕首一頓,青筋凸起,用更大的力道刺向霍煙。
這兩秒的停頓,讓後方的藍蘇抓到空隙,飛身撲上前來,將殺手撲到一旁。
對於這種程度的殺手,藍蘇見得多。
但她現在是“藍家二小姐”,一個剛從醫院蘇醒的植物人,她應嬌弱、體虛、手無縛雞之力。
於是,在霍煙看向這邊的時候,她嬌柔鬆手,乃至被殺手掙脫,劃破手臂。
“呃!”
細嫩的皮膚破開血口,紅色的血液大汩大汩流下。
下一刻,殺手再次握刀衝來。藍蘇嬌柔地後退,像曾經在東南亞時看到的,躲避暴亂的人們。
“去死吧——”
殺手嘶吼,舉手落刀,尖銳的刀鋒瞄準心臟的位置,直直落下。
藍蘇捂臉,看似害怕到極點,實則卻聽著地板傳來的腳步聲,暗暗倒數——
三,二,一。
瞬間,保鏢衝進包間。
“霍總!”
“你是什麼人!”
“抓起來!”
嘶吼,擒拿,拚殺,人仰馬翻。
牆角,一身粉裙的藍蘇無助地坐著,長腿側盤,腳尖瑟縮著收進裙擺。她依偎著靠在牆根,單手捂著手臂的傷口,血液從指縫溢出,順著手臂浸濕絲綢腕帶。
輪椅無聲地停在她麵前,離血跡一厘米的位置。
“藍小姐,身手不錯。”
霍煙開口,表麵像在讚賞,讚賞深處,是危險的試探。
藍蘇擰眉,緩緩抬起下巴,盤發散下一縷,貼在飛濺血跡的右頰,恰好托住眼尾的淚痣。她的長相本就纖細,那一刻,在忍痛的表情下,更顯得破碎。
“疼。”
表麵意思:我不過就是朵怕疼的溫室嬌花,剛剛是錯覺。
更深一層意思:我為了救你,挨了刀,受了傷,你反而還要試探我?
猩紅的血濺了一地,落上血液的陽光成就了她們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