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同時,心裡好似被細細密密的線纏繞,勒的她透不過氣,酸澀成一團。
許詩晚站定在路邊,先從包裡拿出鏡子補了妝。萃雅軒包間裡,是公司和圍棋負責人的局,她必須去一趟,為自己爭取機會。
許詩晚穿的雖然是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服,可在她身上總有種高級綺麗的交織。她的長相更不用說,明豔又不失精致,睫毛濃密卷翹,眼瞼微垂,媚意渾然天成卻讓人駐足,又純又欲卻不失性格。可以說,她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焦點。
補完口紅,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私心地整理了頭發,讓自己看起來更精致。
她也許,會見到她。
邁步走向包間門口,許詩晚心裡忽地騰升起些許難言的緊張和酸澀。站定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包間裡氣氛正烈,似乎是沒料到會有人進來,聽到聲音的同時回頭,紛紛愣住。齊月正在喝酒,見到她,略一出神。而已經有公司負責人招手,又加了個凳子進來。
“許解說,坐。”
包間裡有六個人,除了齊月和她的一個同級,其他幾個都是領導。剩餘三個空位置,麵前的碗碟被人動過,卻不見人影。許詩晚猜測,也許是去了洗手間。
許詩晚坐下後,旁邊的高層點頭示意,侍者立刻給許詩晚倒了杯酒。
飯桌上談生意,少不了要碰杯喝酒。
許詩晚不再言語,一飲而儘。
向每個高層都敬了杯酒,許詩晚開口:“那位負責人,大概什麼時間回來?”
齊月卻突然走過來,酒杯向前,和她碰了一杯,笑著開口:“我們喝的正高興,現在說這個,豈不掃興。”
而旁邊的也隻是看著她,複又將目光落在酒杯上,是無聲的縱容。
許詩晚給自己倒了一杯,看著齊月,勾了勾唇,那雙眼眸卻涼薄無比,帶著些許諷刺意味:
“行,我敬你。”
她天然的傲氣獨立拒人於千裡之外,但又淡然如水,像潔白的洋桔梗。
很輕易地勾起齊月的嫉妒之心。
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許詩晚仰頭飲儘。又給高層輪番敬了一圈酒,許詩晚開口聊了幾句圍棋的事,卻都被高層不動聲色擋了回來。
酒一杯接續一杯,許詩晚胃裡卻隱約有些翻湧。她道了句失陪,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這兩天一直在忙著圍棋策劃的事情,作息顛倒,今天還沒來得及吃飯。剛喝了那麼多酒,許是刺激到,乾嘔起來。
從隔間出來,水流落在許詩晚手上,讓她清醒了幾分。
包間裡那幾個,估計是故意刁難她,才把她誆著留了下來。她等了半個小時,圍棋負責人不見蹤影,剛剛試探開口問圍棋之事,也都被打太極推了回來。
顯然,也沒有聊下去的必要。
忽地,門被推開,齊月走了進來。
“呦,吐了?”她看著她,幸災樂禍地開口。
許詩晚不欲理會,齊月嘖嘖兩聲,抱著胳膊站在她旁邊,目光挑釁:
“許詩晚,你這樣,真的很醜。”
因為剛剛吐過的緣故,許詩晚的眼尾暈染出了紅暈,眼眶有些紅,幾縷頭發絲落在頰麵,隱約有些淩亂。
許詩晚現在難受地厲害,卻不想在齊月麵前表現出來,強撐著,她動了動嘴唇,勉強說了一句話:
“越比不上,越在意。”
許詩晚走出去後,卻聽見齊月氣急敗壞的聲音:“可圍棋項目,終究是我的!”
許詩晚的腳步一頓,眼底浮現幾絲情緒,帶著著不確定的躊躇和失落。
可不管怎樣,她都要試試。
雷雨轟鳴,許詩晚已經在淩城區的博雅棋館外等了近兩個小時。這個地方她並不陌生。每周去圍棋俱樂部,她都會刻意繞遠路經過,心裡一直有份小希翼可以偶遇某人,然而卻一次都沒有成功。
剛剛在萃雅軒喝了酒,卻沒有吃一口東西,遲來的酒精刺激讓她的腦袋發暈。
雨勢越來越大,許詩晚準備繞路到博雅棋館側麵。她淋著雨,快步走在人行橫道。突然地,胃部絞痛翻湧,她蹲下身,連走一步都覺得費勁。
手機震了震,她沒看清,按下聽筒,怒吼聲從那頭傳來:“許詩晚,你想乾什麼?珠彥體育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事情已經敲定,你就彆整什麼幺蛾子了。我知道這件事高層做得不地道,但是我心是向著你的。後麵的其他教程計劃,我交給你策劃行不行?!”
把她臭罵一通,恩威並濟畫了餅,方良才滿意地掛斷了電話。
許詩晚的情況並沒有好轉,興許酒精又受了涼風刺激,她感覺胃好像要被人捏碎般疼痛難忍。雨珠順著她的眉骨滑落,發梢也浸出水。
許詩晚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等了這麼久,沒個蹤影。
看來是等不到了。
胃裡絞痛,她沒有力氣直起身,隻能淋著雨,等待緩解。
車來車往的鳴笛吵的她耳朵疼,她看著落雨墜入積水潭,不斷流逝,旁邊還有倒映之下,她模糊的碎影。
突然雨好像在這一刻停止。
聽見腳步聲,她抬眸,視線之下出現一隻修長乾淨的手,骨節分明秀氣,冷白的皮膚、指尖的粉意與黑色傘柄相撞,有種不可言說的禁忌之感,危險又勾人。
而後,她撞入了一雙清冷的眼眸。
視線逐漸清晰,來人穿著西裝,應是才應酬完,金絲鏡片下,那雙眼眸冷冽淡然,透著不可靠近的疏離感。但更像是天上仙墜落凡塵,也像是暴雪落雨後融化出的紅梅,極致的驚豔漂亮,好似曇花一現般讓人想靠近卻又駐足。
再開口,聲音是她最熟悉卻也最陌生的,如冰川雨霽般勾人心神:
“能站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