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長得好、地位高……(2 / 2)

劍名不奈何 淮上 6253 字 8個月前

尉遲驍:“你懂什麼?!這話本我聽過!名字叫霸道劍宗二月桃!”

孟雲飛:“!!”

孟雲飛瞬間風雲色變,宮惟還沒明白二月桃是什麼意思,隻聽說書人眉飛色舞道:

“回了洞府之後,已是氣息奄奄。便見那法華仙尊迎上前來,心疼氣急交加,不由落下淚來。一雙嬌弱素手扶著劍宗大人傷痕累累的胸膛,喚道:‘郎君!’……”

宮惟:“噗——”

素手?郎君?郎君??

“造謠!亂講!”尉遲驍從二樓探出頭咆哮:“再說我把你攤砸了,換一個!”

宮惟悚然捂嘴嗆咳,隻聽樓下眾賓客紛紛指責:“話本本來就是虛構的嘛,有什麼造謠不造謠的?”“街坊百姓喜聞樂見,你算老幾?”“這麼較真就堵住耳朵不要聽嘛!”“就是就是!”

那評書老頭脾氣倒挺好:“喲,公子是劍宗尉遲家的門生嗎?恕罪恕罪,那小老兒換個彆的本子講罷。話說上月《開元雜報》刊出新話本,有一出喚‘洞庭曲’,說的是玄門樂聖柳虛之,麵如曉月,溫柔風雅,各大門派莫不仰慕。某一日他遊曆洞庭湖,隻見岸邊一位修士身長八尺,英俊健碩,眉眼含笑,摘了蓮子擲上扁舟……”

砰一聲爆響,孟雲飛突然徒手捏碎了青瓷杯。

“樂聖見之欣喜,麵頰羞紅道:‘不知這位仙君是何名號,仙鄉何處?’那修士笑道:‘吾乃出身仙盟,號法華仙尊……’”

宮惟:“噗——!”

宮惟雙手掐著自己咽喉狂咳,滿腦子都是“英俊魁梧”四個字,隻見孟雲飛“唰!”一掀珠簾:“住口!吾乃樂聖大人座下弟子!放過我師尊!!”

底下群眾連被打斷兩次,頓時民怨沸騰:“你們這些修士怎麼搞的哦!”“一個兩個有完沒完?”“老百姓聽個話本礙著你們什麼了,放平心態嘛!”

孟雲飛抓著扶欄就要衝下去,被尉遲驍死活拉住了:“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雲飛兄!”

那說書老頭趕緊起身賠罪:“仙君莫氣,仙君莫氣,是小老兒考慮不周,這就換這就換!”

宮惟好不容易把那根雞骨頭從氣管裡嗆出來,顫抖著手拿起茶杯,還沒來得及把氣順過來,隻聽說書人捋了捋胡須,說:“這樣,小老兒那日途徑京城,有幸聽了剛上的新戲,叫做《黃泉不了情》,與兩位小仙君的師門絕無絲毫乾係。說的是滄陽山徐宗主聽聞眾鬼作亂,於是千裡迢迢,親至地府,來到奈何橋下三生石邊,見著了一道白衣黑發、出塵脫俗的少年身影,不由心中大慟……”

宮惟心中陡然升起一絲相當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他聽見那老頭繪聲繪色道:

“……那少年含淚不答,轉身便走。徐宗主上前一步,卻是緊緊地拉住了他不肯放,問:‘我有何處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殺我?’又道:‘我今日便帶你回滄陽山,從此世間隻有你我,再無滄陽宗主與法華仙尊!’……”

轟——

這次是真的千萬雷劫當頭而下,宮惟眼前發黑,大腦空白,神魂一縷幽幽出竅,眼見便要直奔黃泉。

為什麼都是我?

什麼嬌弱素手、英俊健碩、出塵脫俗,我隻是你們搞話本文學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對嗎?

恍惚間他聽見對麵孟雲飛和尉遲驍驚慌的聲音:“向小公子!向小公子你怎麼了?”“冷靜點小魅妖!話本都是虛構的!”“放平心態,放平心態啊!”……

“不對不對,這話本太過杜撰!”這時樓下有客人出聲抗議了,隻見是幾位蒙著麵紗出來喝茶的女子,不知是富戶人家的小姐還是當地門派的女修,紛紛不滿道:“眾所周知徐宗主對亡妻一往情深,滄陽山上至今還掛著亡妻的遺像,你們怎麼能這樣編排人家呢?這不是對逝者的不尊重嗎?”

樓下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賓客也一愣,少頃紛紛道:“說得也是。”“有道理啊!”

“這……”說書老頭第三次被打斷,一時間不免張口結舌:“是、是小老兒信口開河了。那依幾位姑娘所見,今兒個還說什麼本子呢?”

眾賓客議論半晌,有人提議:“索性就說說徐宗主與夫人的《念奴嬌》罷!”

《念奴嬌》乃是十多年前就流行過的話本,傳唱多年,膾炙人口,隻要不跑到滄陽山徐宗主眼皮子底下說,在哪都不會被人砸攤子。說書老頭鬆了口氣,心說這下總算該安全了,於是啪!一聲拍下了九方木:

“這本傳唱大江南北的《念奴嬌》,說的是有一年徐宗主下山除妖,受了重傷,幸得一女子相救的故事。那女子美貌絕倫、聰慧善良,隻可惜是個凡間農戶。”

有人笑道:“玄門仙女何其眾多,堂堂滄陽宗主,怎麼會娶一個農戶之女呢?”

說書老頭正色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世上有些人容貌絕俗,但心性涼薄,終究不是良配;有些人雖然貌醜,但心地純善,得之宜室宜家。所以哪能一概而論呢?何況事實真相早不可考,我們講的也隻是話本嘛。”

滿座紛紛稱是,隻有孟雲飛奇道:“元駒你怎麼了?”

“……”

隻見尉遲驍坐立不安,臉色詭異至極,半晌咕咚咽了口唾沫:

“這本念奴嬌是……宮院長死後,我叔叔深恨滄陽宗主,就……”

孟雲飛:“就?”

“就……花錢找人編的…………”

宮惟那一縷出竅的神魂剛掙紮回來,險些又被這發九天神雷給活活劈出去。

“那女子雖然隻是農戶之女,卻殷勤解語、細心照料,兩人朝夕相對,很快情愫暗生。宗主心係天下蒼生,在動身回滄陽山的前一夜,贈與那女子一隻金環,說道:‘雖然我此去路遠,但九九八十一天內定會回來,屆時便向你提親,你意下如何?’隻見那女子盈盈一笑,接了金環——你們猜是怎麼著?”

說書人故意賣了個關子,底下有賓客道:“那一定是答應啦!”

又有人笑道:“這換誰不答應?普天下怕是沒有吧!”

說書人得意地捋了捋胡須,衝著滿屋子抻著脖子的聽眾,繪聲繪色道:“隻見那女子戴上金環,叫了聲‘宗主’,溫柔款款地說……”

當啷。

明明是很細微的一聲,就像誰不輕不重地把酒杯跺在了桌麵上。

但就在這瞬間,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將時間暫停,所有賓客動作頓住,說書人嘴巴還滑稽地張著,掌櫃倒了一半的酒凝固在半空,跑堂小二維持著上菜的姿勢不動了。

“……”

宮惟眼睫一撲,意識從最初的恍惚中慢慢回過神來,登時心下駭然,順著剛才發聲的來源望去——

隔著一道細珠簾,隔壁雅座那男子一人獨酌,此刻正從窗外滿城紛飛的桃夭上收回視線,一隻修長有力的手還按在麵前那隻酒杯上。

宮惟無聲無息地睜大了瞳孔。

——隻見那男子拿起酒杯一飲而儘,隨即站起身,易容法術終於從臉上褪去,露出了古井不波的真容。

是徐霜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