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 我的一輩子可是很長的,清漪,我……(2 / 2)

探虛陵 君sola 6004 字 8個月前

我現在才知道,她雖能與我和洛神交心,表麵如何調笑風情,她真正的模樣,我卻從來沒看穿過。作為墨銀穀的穀主,她該是有怎樣的魄力與狠勁才能坐得那個位置,如今,我才能略略瞧出一二。

而花惜顏被雨霖婞扣住,白皙額間那青色的血管都現了出來,仿佛沒有如何還手的能力,沙啞道:“咳咳……我……我不認得你,為何屢次三番糾纏於我,要我性命!”

雨霖婞嘴角勾出一絲冷笑,道:“我當時年歲尚輕,你自然不認得,但是我認得你,認得你身上的鈴鐺。”

她手如鷹鉤,我根本不能拉開,眼見花惜顏被她掐得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出,當下氣得大罵:“雨霖婞,你看清楚點,你中了毒,你的命是她撿回來的,有恩報恩,有怨報怨,你腦子清醒點,你再這般,我就要與你動手了!”

雨霖婞臉色微變,有些茫然地盯著我,手勁微微鬆了,道:“她救的我?怎會?”

怎會!怎會!氣死我了,你這家夥被毒燒壞腦子了麼。

我正要指著她的鼻子罵,不想此時身邊繞過來一絲冷香,我心念微動,就見眼前清清冷冷現出一角白色,轉而一隻手捉住了雨霖婞的手腕。

洛神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雙墨色眸子霧氣暈靄,自上睨著雨霖婞,冷冷道:“你發什麼瘋?”

轉而洛神隱隱發力,硬是將雨霖婞的手緩緩拉開,花惜顏這才得以掙脫,垂下肩膀紅著臉,不住地咳嗽起來。

雨霖婞神色有些飄忽,垂著手,有些呆愣地望著洛神,眼圈倏然便紅了。

“我發什麼瘋?”她肩一垂,有些恍惚道:“對啊,死鬼,你說我發什麼瘋?我殺了她又如何,能改變什麼呢?我還不是這般命運,我們雨家的命運,我如何能改變?”她轉過身,身上毒素剛剛清除,走路還有些踉蹌搖晃,我不知道她那番話是何意圖,忙緊走過去攙著她,她回頭,淒然望我一眼,好似喝醉了酒般,呢喃道:“我想我是真的瘋了。師師,你叫那女人走遠點,我不想瞧見她。”

說完,慢慢朝高台走去,背影蕭索落寞,那件灼灼紅衣穿在她身上,竟是這般淒涼的景色。

洛神走到我麵前,低聲道:“她就是鬨一會,不礙事。”

我點點頭,抬眼卻見她的臉色比先前越發蒼白了,額際的劉海被汗水略略濡濕,貼在肌膚上,眉間那熠熠的朱砂也好似沒甚神采似的。

“你怎麼了?方才去哪裡呢?我以為你……”我將她額前的亂發整好,她有些抱歉道:“沒事,我剛到四周瞧了瞧,讓你擔心了。我過去看看霖婞,”她一頓,目光落到那邊花惜顏身上,又壓低聲音道:“你去看看她是否有什麼不適,霖婞下手有些狠。”

“嗯。”我答應著,見花惜顏一個人坐在九尾身邊,仍舊是不住地咳嗽著。

我走過去,看見花惜顏白皙的脖子上一道淺淺的紅痕,心裡越發歉疚,雨霖婞這廝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當下隻得不停地向她道歉。

花惜顏咳嗽了一會,緩和了過來,抬起頭看我,溫言道:“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道歉。”轉而她眸子裡光芒微閃,淺笑道:“你向我道歉,我恐怕受不起呢,師師,我叫你師師好麼?我聽見那人也這般叫你,覺得挺好。”

我見她性子溫和,心也寬了不少,道:“有什麼受不起的,我又不是什麼人物,你叫我師師自是可以,我很歡喜。”接下來,我在她身邊坐了會,兩人隨意地聊了會,看先前中毒的九尾也並無大礙,這才放心回去。

回到高台旁,雨霖婞蹙著眉,已經睡了過去。洛神見我過來,招了招手讓我坐下。

我看著雨霖婞疲憊的睡顏,回想方才她的突兀舉動,心裡仿佛繞著一個死結,怎麼也解不開,便問洛神:“雨霖婞沒說什麼吧?”

洛神道:“沒有,回來後就一直不說話,可能中了毒有些倦了,又睡過去了。”她說話間神色涼涼的,好像有點疲憊,我瞧得不由得心中一疼,隨即想起了什麼,這才有些歡喜道:“原來花惜顏竟是一名大夫,她看出你身染寒疾,我便問她有無根治之法,她雖然沒有說有,但是也沒說治不好,我們從這裡出去後我就去求她,尋得良方,說不定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洛神略略笑開,道:“你很開心麼?”

我捉著她的手,那裡卻比往常要涼許多,道:“自然開心了,我不願意你過得難受,上次在楚王妃陵墓裡你犯病了,我抱著你,那種滋味太苦了。洛神,你是要跟我過一輩子,所以我想你和我在一起,過得輕鬆快活些。如果你身體能好起來,不管多苦的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她一時愣住,轉而摸了摸我的臉,苦澀道:“一輩子……我的一輩子可是很長的,清漪,我怕你覺得我無趣,日後會厭煩了我呢。”

我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麼叫做她的一輩子很長?

“我怎會厭煩你,你又說胡話了。”我故作生氣地瞪她一眼,才道:“一輩子長些不好麼?這樣我才能和你在一起多些時日,我巴不得我們兩個都能長命百歲呢。”

“長命百歲?”我見她眼圈不知為何倏然紅了,連帶著臉上的笑意都有些飄渺,良久才道:“好,長命百歲,這可是個極好的願望呢。”

“洛神,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有些倦,暫且睡一會。”她的語氣變得有些閃躲起來。

我點點頭,道:“那你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吧,那樣舒坦些。”

她卻搖了搖頭,眸子裡流光褪去,有一霎的失神,才道:“不用,你在我旁邊坐著就好,不要離我太遠。”說完靠著後麵石壁,閉上了眼。

她的身板一直是挺直的,如春日的竹,手搭在腿上,好似睡夢中,也不會低頭彎腰。

四周忽然變得安靜起來了。

我覺得很不安。

這般死寂的氣氛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會那麼緊張?

不對。

到底是哪處地方出錯了。

我的心隨著耳邊洛神清淺的呼吸聲來回起伏,我耐不住那種壓抑,側過臉看她,她的手此時已經從腿上滑了下來,素白衣袖遮掩下,我看見她手指竟然瑟瑟顫抖起來。

我的心陡然被刺了一下。

我摸了摸她的手,將其握在手裡,那裡顫得厲害,仿佛寒極之地的冰。

我終於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子嚇壞了,慌忙將她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