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隨寂珩玉來到布陣之地,此乃溪水鎮後山,正逢驚春,枝葉盛放茂密,山野間溪水潺潺,恰是一幅人間好光景。
一條窄小的土路從中將山野分開,幽徑一直從腳邊蜿蜒至林中深處。
小路看起來並無異常,兩邊延展出來的枝丫遮蔽著它,看起來普通又不起眼。
寂珩玉並未深入,他朝前伸出手,銀白色的術光猶如波紋般自他掌心層層散開,空氣中忽然飄現出幾道奇異的暗紅色鎖鏈,鏈子上約浮出幾道小小的符紋,鎖鏈僅一瞬間就快速消散,恢複如常。
他收回手,“寂歸法陣。”寂珩玉笑了下,“我就說,你這魔尊不成氣候。”
桑離沒有搭腔,費勁在腦海中搜索著寂歸法陣是什麼東西。
她沒有看過具體的全文,閨蜜倒是發來不少寂珩玉的同人圖,零零碎碎有一些關於他本人還有能力的一些介紹。
寂歸法陣是寂珩玉五百歲時無意間創造而出的陣法。
——迷魂陣的一種。
但是更為高級。
此陣以設陣人的魂血做眼。
陣內自成小世界,日月周轉也與真實世界大為不同,所以入陣者往往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因沒有破陣之法,死在其中也不足為奇。
“能破陣嗎?”桑離還是問了出來。
寂珩玉:“彆人自是不能的。”
桑離:“……”
裝逼。
寂珩玉說:“隻要引一隻傀人進去,從內破敝。不過……”
他這個停頓絕妙,掃過來的餘光也隱隱包含了多餘的意味。
桑離後退兩步,立馬感知到危險。
果真,下一瞬就聽他說——
“陣法破後,你那魔尊也會因此損傷心脈。你先前信誓旦旦承諾,必會遭之懷疑,要是在大怒之下利用雙命咒對你做點什麼……”
他不再說下去,隻是笑著看她。
桑離梗在原地。
話是怎麼說沒錯,但桑離總覺得寂珩玉不會這麼好心……
她假裝沒聽懂畫外音,裝傻試探:“仙尊的意思是?”
日光斑駁。
穿越樹影重重,當頭澆落在他身上。
隻著青衫的男子仿若是一顆生立在料峭春寒中的青竹,身姿單薄而不失挺拔。他的眉眼是溫潤的,可是那雙柔和眉目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雙經過細致打磨,砌滿珠光寶玉的匕首。
不且他開口,桑離的心就涼了半截。
“我斷你一雙手腳,這樣你就可以諭告你的魔尊……”他的嘴唇一開一合,甚至音調緩慢,學起桑離語氣,“屬下自斷手腳,假裝遇險將寂賊哄騙其中。寂賊不疑有他,隻是沒想到他過於猜忌,利用傀人引陣,最後還是失敗了。”
寂珩玉輕輕敲著扇子,詢問桑離:“如何?可完美?”
“……”
“…………”
完美個屁啊!!
誰他媽要自斷手腳啊!!!
桑離當即雙手並合,當即認慫:“仙君你饒了我吧,我隻是一個純純當工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每天累死累活還一個銅錢都沒有,您老要再斷我手腳,我一家老小就沒指望了。”
她的狐狸眼濕潤潤的,若再露出尾巴,保準就當著他的麵搖了起來。
寂珩玉挑眉,不為所動:“放心,本君會再幫你接回去的。”
???
接?
就算是奇幻世界,這玩意也是說接就能接的嗎!!
愛誰接誰接,反正她不接。
“當真沒其他辦法了嗎?”
寂珩玉頷首:“有。”
桑離:“!!!”
寂珩玉慢條斯理:“我先殺了你,這樣就能免受你那魔尊的折磨。”
“……”
“…………”
桑離屏住呼吸:“那……我們能不能不折胳膊也不折腦袋,我們……折中一下?”
寂珩玉把玩著扇子:“在你胳膊劃破一條傷痕,再於患處施一道障術,屆時你的魔尊就會認為你身受重傷。”
其實這是最基礎的障眼法。
平常這等小法術一眼就能勘破,偏生厭驚樓給桑離下了雙命咒。兩人畢竟不能麵對麵交流,全靠紙紮人,就算用障眼法哄騙他,他也覺察不出來什麼。
桑離一聽就沉默了。
這狗賊男主是懂折中的,那你早時候乾嗎了!!
算了。
隻要不斷胳膊短腿兒,怎麼都好說。
她不多猶豫,急忙擼起袖子,乖巧遞上左胳膊,順便吹了一番彩虹屁:“不愧是仙君,您老的這個折中法非常之精妙。就勞煩仙君割這條。彆太深,我怕疼的。”
她皮肉很白,又嫩,還看起來肉乎乎的很好捏。
點點碎影映在上麵,就像是妝點在玉瓷表麵的墨點子。
寂珩玉的眼神沒有過多停留,食指與中指並和,在快觸碰到她的皮膚時停住,雙指移動,劃開一道約莫一寸長的傷口。
還是有些疼的。
可是比起切胳膊斷腿或者掉腦袋,這點疼根本算不上什麼。
殷紅血珠緩緩滲出,滑過她白皙肌膚,留下刺眼灼目的蜿蜒痕跡。
寂珩玉寫下幾個金色籙文,籙文貼至傷痕,很快沒入。
“好了。”
傷口仍在流血,她好奇地戳了戳周邊完好的軟肉:“這樣就成了?”
“嗯。”寂珩玉頷首,“約莫一月,傷口會自行愈合。”
桑離苦著臉:“要這麼久?”
寂珩玉睨她:“你若是不怕你那魔尊疑慮,明日恢複也可。”說著就準備覆手過來。
桑離急忙避開他伸過來的指尖:“不用不用,這樣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