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大難不死(1 / 2)

H市地理位置偏南,十二月底了日平均氣溫依舊在5攝氏度以上。遇到今天這樣天氣好的時候,萬裡無雲一絲風沒有,燦金色的陽光融進空氣,暖洋洋的讓人從骨子裡泛出懶意。

沈十安站在裝修精美的VIP病房內,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將衣櫃裡的衣服拿出來,仔細疊好之後放進腳邊敞開的行李包裡。

門外突然傳來幾道敲門聲。

“請進。”他將手上的毛衣折好,然後轉過身。

墨玉似的眼睛背著光,眸底清冽幽深,看向推門進來的男護士,“有事嗎?”

剛經過門口那兩個一看就不好惹的保鏢的盤查,護士看起來有點緊張。

這棟樓是他們醫院有名的“貴賓樓”,上上下下全是VIP病房,擁有全省最好的醫療條件和服務水平。每年能住進這裡的病人非富即貴,但像眼前這位有保鏢二十四小時守衛的,那還真沒幾個。送進醫院那天聽說院長都被驚動親自跑過來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來頭。

年紀青,學曆高,家世好。還有一副讓他這個同性都忍不住驚歎的好相貌,有些人啊,真是一出生就在羅馬。

對方氣場有點冷,眼神像是能把人看透,護士不敢多想,上前兩步將懷裡的牛皮紙袋遞過去:

“打擾了,我來給您送入院時的貼身衣物。”

沈十安走過來接過紙袋。黑壓壓的眼睫半垂下來,在雪白的皮膚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顫了兩下,像是夏夜裡隨風拂動的鬆濤。

他一個月之前出了場車禍,隨後被送進這家H市最大的合資醫院進行治療,袋子裡裝著的都是那時候從他身上拿下去的東西。

手機在車禍裡撞壞了,住院期間早就重新換了一個,學生證和身份證也在確認他身份的時候拿了出來,剩下的不過是當時穿的一套衣裳,還有一串鑰匙。

簡單翻查確認沒有遺漏,對護士道:“謝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我該做的。”男護士連連擺手,出門後又向保鏢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得到回應。

等走遠了,才回過頭低低啐了一口:不過是運氣好會投胎而已,狂什麼啊。

目送對方離開後沈十安將袋子放到茶幾上,走到衣櫃邊繼續收拾。沒過一會兒房門又被敲響了,這回進來的是保鏢之一,國字臉大塊頭約莫四十來歲的範國平。

“沈先生,有位說是你同學的小兄弟想進來探望你。”

話音未落,沈十安就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高個兒青年。

周身的冷冽褪去幾分,臉上露出笑意:“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有課嗎?”

他跟雲飛揚同是H市醫科大學大三的學生,同院係不同專業,但有些公共課還是會在一起上。今天是周五,他記得一整天都有專業課。

“你出院我怎麼能不來,我是那種沒良心的人麼,就咱倆這關係刀山火海也攔不住我奔向你的腳步啊。”

雲飛揚雙手插兜繞過保鏢走了進來,先貧了一句才回答他的問題,“都快期末了老師查勤查得不嚴,再說還有室友頂著呢,真要點名幫我代答一聲就行了。”

視線先在病房裡繞過一圈,然後落到沈十安身上,吹了聲口哨,“你這日子過得可以啊小老弟,又是鮮花水果又是營養品的,我怎麼看著,你這氣色比住院之前還好呢。”

這倒是實話。

大概是在室內待的時間長了,沈十安的皮膚看上去比以前還要白一點,站得遠了看不仔細,站得近了才發現連毛孔都幾乎看不見,瑩潤光澤白裡透紅,比他這種期末前熬夜打遊戲、期末了熬夜背課本的醫學狗不知道好出多少個等級。

雲飛揚找了半天才從他身上找出點出過車禍的病患痕跡:“嗯,就是瘦了不少。”

在熟悉的好友麵前,沈十安明顯放鬆許多,“要不然我給病房續個費,讓你也來住兩天?也不用怎麼樣,每天讓護士紮兩針就行。”

雲飛揚嘻嘻笑了兩聲,“那多不好意思啊,我這皮糙肉厚的,針都不好紮,還是不麻煩護士同誌了。”

見房門重新關上,從果籃裡拿了個橘子一邊拋一邊湊到沈十安跟前:“你門口那兩個保鏢大哥是什麼情況?我上回來還沒看見呢。你爸…咳,顧先生給你找的?”

沈十安嗯了一聲,幾縷碎發隨著他彎腰整理衣物的動作垂落眼前,沒有多做解釋。

知道這不是什麼適合深入的話題,雲飛揚也就沒繼續追問,左看右看,“出院手續辦好了沒?有什麼東西要我幫著收拾嗎?”

一邊說一邊拿起了茶幾上的紙袋子,剛打開就被嚇了一跳。

裡麵裝著的是沈十安的衣服,這個他認識。但淺灰色的薄毛衫和外套上沾滿了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跡,那血跡似乎完全浸透了衣服麵料,因為深沉的顏色和大塊的麵積看上去頗為觸目驚心,讓人立刻忍不住聯想衣服的主人到底遭受過怎樣的創傷。

雲飛揚臉色有點發白,原本的嬉笑神色蕩然無存,“臥槽,兄弟你車禍那麼嚴重啊。”

沈十安出車禍之後醫院通過他身上的學生證先通知了學校,學校又通知了輔導員,輔導員聯係了沈十安目前僅存的直係親屬,也就是那位遠在B市的顧先生,等到雲飛揚給沈十安打電話發現怎麼都打不通,察覺不對勁跟輔導員彙報時,已經是對方住院的第二天。

那時候沈十安剛做完手術,雖然住在重症病房裡,但看他氣色以及主治醫生的描述,似乎並不是特彆嚴重的樣子,直到此刻親眼看到這些見證車禍、浸滿血跡的衣服,他才心頭狠狠一跳,恍覺對方分明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沈十安把紙袋從他手裡拿下來,同樣裝進行李包,“看著嚇人而已,其實都是皮外傷。”

雲飛揚有點不信,“真的?你沒驢我?”光看衣服上的血跡,分明就是能要人命的失血量啊。

“真的。”沈十安彎腰將行李包的拉鏈拉上,因為皮膚白,顯得眉眼越發漆黑濃烈,“我騙你做什麼,真要有什麼大問題醫生也不會讓我出院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東西也都收拾好了,等我換身衣服就能走。”

雲飛揚還是有些不放心,坐在沙發上緊盯著他,生怕他強忍傷痛,下一秒就會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暈倒在地上。

按照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要是突然暈倒自己應該能衝過去接住吧?雲飛揚暗中估量片刻,屁股貼在沙發上悄悄往沈十安的位置挪了段距離。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絕對能瞬間衝過去英雄救美。

雲飛揚腦子裡想象的場景並沒能實現,因為沈十安看上去的確不像有事的樣子,來回走動都正常自如得很,病服底下除了一件長袖T裇也並沒有什麼染血的繃帶或者是重創後的猙獰傷口。

不過等他背對著自己套上了一件黑色薄款毛衣時,雲飛揚倒是看出點異常來:“誒,你的佛珠呢?”

沈十安右手手腕上一直戴著一串佛珠,墨玉質地,每一顆都雕成了古韻盎然的蓮花造型,是他母親沈女士留給他的遺物,雲飛揚認識他這麼久還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

可此時黑色毛衣服帖地套在他身上,右手手腕處一片平整,分明沒有佩戴任何東西。

青年動作一頓,然後神色如常地拉上了外套拉鏈,“做完手術醒過來之後就不見了,應該是車禍裡扯斷了繩子。”

明白佛珠對於好友的意義,雲飛揚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剛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這嘴賤的,會不會說話啊!

熟知他性格的沈十安也不在意,換好衣服拎起行李包,“走吧。”

雲飛揚趕緊把行李包搶過來,頗有點努力討好戴罪立功的意思:“你是病號哪兒能讓你拎東西啊,給我給我。”視線掃了一圈病房裡的花籃果籃,“這些東西怎麼辦啊?”

“就這麼放著吧,本來也不是送給我的。”顧家是醫院的大股東之一,這些東西都是顧先生來過之後,醫院裡的醫生主任和各級領導們送過來的。

病人給醫生送東西常見,醫生給病人送東西倒是難得。

雲飛揚立刻不願意了,“都送到你病房了怎麼不是送給你的!這麼多水果補品的,扔在這多可惜啊,嘖你這敗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