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大課間,徐西臨和竇尋因為課後打架,雙雙被請到了七裡香的辦公室。
徐西臨真是好多年沒辦過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了,他仔細反省了一下,感覺自己在這件事上沒什麼錯處,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竇尋太不是東西了。
從他第一天轉學過來,徐西臨就感覺此人跟自己八字不合,之後又是蔡敬又是羅冰,乃至於仇恨積攢到現在,量變發生了質變,文鬥變成了武鬥。
七裡香怒不可遏:“說話!徐西臨,你這團支書是怎麼當的!為什麼打架?”
徐西臨的下巴隱隱作痛,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咬了舌頭,嘴裡都是血腥味,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更狼狽的竇尋,判斷這小子可能是個打架如吃飯的老手,但僅從結果看來,還是自己初中時候兩年自由搏擊的學習經曆占了上風。
當著班主任,徐西臨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但又不惜得費口舌解釋,於是簡單粗暴地低頭認錯:“一時衝動,下次一定改。”
竇尋聽了這句沒誠意的油腔滑調,立刻嗤笑一聲,嘴唇裂了口子不好發揮,他就用每一根麵部肌肉纖維叫囂起了嘲諷。
七裡香:“……”
她明白倆熊孩子為什麼打架了,看見竇尋這個德行,她差點挽起袖子親自上陣。
七裡香深呼吸好幾次才平靜下來,拍桌子咆哮:“一時衝動是理由嗎?現在衝動就動手打同學,以後你衝動起來還不得動刀殺人啊?”
徐西臨低眉順目:“老師我錯了,要不我這就回去寫份檢查?保證沒下次。”
話音沒落,竇尋跟著翻了個白眼。
一說一捧的對口相聲恐怕都沒有他倆這樣無縫銜接。
七裡香餘光瞥見,有點想吃速效救心丸。
她從高一開始就帶這個班,早知道徐西臨是個陽奉陰違、屢教不改的貨色,認錯的時候一套一套的,一點也不耽誤他下回接茬耍混蛋,那一堆辭藻優美的檢查都是蔡敬替他寫的。
這要是放在平時,七裡香肯定不會跟他善罷甘休,但是有對比才有體會,和旁邊吊著眼皮的竇尋一對比,徐西臨顯得彆提多可愛了,簡直夠得上溫柔體貼。
七裡香快刀斬亂麻地各打五十大板,警告了一通,把兩個人放回教室。
表麵上看,她訓徐西臨比較多,等兩個學生一走,她就翻出通訊錄,撥通了竇尋家長竇俊梁的電話。
七裡香一個“喂”字出口,還沒說清自己來意,竇俊梁那邊已經自顧自地先開了腔:“張老師……哎喲,張老師您好您好,您看看,這還勞動您打一通電話,多不合適。竇尋那小子是又惹事了嗎?我告訴您說,千萬甭給我留麵子,直接抽他,這小樹不修不直溜,是吧!那什麼,我過會再給您回電話好吧?哎哎這兒有點忙……”
老師在學校待久了,不知道社會上有些人滿嘴跑火車的尿性,竇俊梁這麼一說,她就真的非常實在地等著竇尋家長回電話,可是等了一整天,連聲貓叫也沒等到。
她這才明白,原來“過會再給您回電話”跟“改天請你吃飯”一樣,都是“再見,拜拜,快滾蛋”的意思!
直到臨近傍晚,才有個陌生的年輕女人趕到學校找她。
那女的聲稱自己是竇尋他爸的秘書,見麵先塞給七裡香一個珠寶禮盒,黏黏糊糊地說:“我們老板說了,請老師您一定一定得多關照我們孩子。”
“我們孩子”四個字,一/絲/不/掛地透露出這位秘書小姐想當後媽的偉大誌向。
七裡香:“我看這個事……最好還是讓竇尋的家長親自來一趟學校比較合適,您看,他今天還跟同學打架動了手……”
女秘書才不關心竇尋是打架還是鬥毆,百無聊賴地摳著指甲聽完七裡香的告狀,她一掀眼皮,敷衍得毫無技術含量:“是,都知道,所以不是才讓老師您請多關照嗎?”
七裡香:“……”
“對了老師,盒子裡是串項鏈,您將來可以拿到櫃台讓他們給免費清洗,”女秘術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仿佛恨不能監守自盜,“名牌的,打六折還得小十萬呢,服務也很上檔次的!”
東西有沒有檔次,平民老百姓看不出來,然而人可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七裡香說得口乾舌燥,聽了這話,真想糊“六折”小姐一熊臉。
她雖然收禮,但也不是什麼都收,千八百塊的購物卡偶爾拿一兩張就算了,她那點小小的貪婪實在放不下一條名牌項鏈。七裡香把盒子塞回秘書手裡:“我一年連工資帶獎金都沒有十萬,可不敢收,您啊,還是拿回去請孩子家長移駕學校一趟,好吧?”
秘書壓根沒聽出話裡的諷刺,嬌滴滴地腆著臉說:“我就是家長呀。”
七裡香跟竇俊梁這個二百五秘書實在無法溝通,心神俱疲地打發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自習的點鐘——六中強調學生自主學習能力,下午隻安排兩堂正課,剩下兩堂基本是自習或者體育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