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尋低著頭,用鞋尖撚了撚地上的小石子:“……喝。”
五分鐘以後,倆人一人叼著一杯奶茶往家走,嘴占上了,不說話倒顯得不那麼尷尬了。
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竇尋忽然停下來了,指著店裡的水培龜背竹說:“拿一盆這個。”
徐西臨回頭一看,頓時想起來了——外婆原來養的那盆龜背竹死了,天天念叨著想換新的,徐進跟徐西臨一個比一個忘性大,老也想不起來給買。
徐西臨汗顏:“我來我來,我來給錢。”
竇尋默默退開沒有爭,畢竟那是人家的親外婆,不是他的。
回了家,徐西臨把鞋一蹬,就抱著水盆衝進外婆的房間……還踩了豆豆一腳。
豆豆淒厲地慘叫了一聲,回頭一口咬住了徐西臨的褲腳,長毛王八似的被他拖進了屋。
徐外婆:“哪能毛手毛腳的……哎喲!”
徐西臨:“姥姥,看!竇尋給您買的花。”
正在換鞋的竇尋動作倏地一頓。
徐外婆絮絮叨叨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我幫你講了多少次,通通聽不到,人家小尋哪能講一遍就記住啦?人家還幫杜阿姨洗碗做家務,你呢?唉,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哦!”
徐西臨嬉皮笑臉。
徐外婆又邁著小碎步從屋裡出來:“謝謝小尋,外婆開心是開心得來,快來看看外婆留了什麼好吃的給你。”
徐西臨:“我呢?”
徐外婆瞪了他一眼。
徐西臨低頭和豆豆對視了一眼:“唉,失寵了。”
豆豆充滿仇恨地衝他呲出牙,狠狠地一扯他的褲腳。
“開線了,死狗!”
七裡香那個缺德玩意,給每個人發了一張成績卡,上麵寫著具體分數,班級排名和年級排名,拿回家讓家長簽字。
晚上十點半,加班歸來的徐進打著哈欠接過徐西臨遞過來的成績卡,掃了一眼,一邊簽字一邊諷刺:“謔,兒子,上學期考你們班第五,這學期考第十,多了一倍,長勢喜人啊,真棒!”
徐西臨呲牙咧嘴地跟她撒嬌——知道徐進沒有生氣。
徐進從來不苛求他成績有多拔尖,差不多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在她看來,考一百個第一個也沒有“心裡有數”重要。
……當然,這是在沒有對比的情況下。
接過竇尋的成績單以後,饒是徐進女士心寬,也被巨大的差距哽了一下。
徐西臨偷偷一看——原來餘依然說的那個“牲口”就是竇尋!這回月考總共考六門課,竇尋比他高了八十多分!
徐進氣不打一處來地想起來好多細節,她發現跟早起晚睡的竇尋比起來,她那兒子簡直是條就知道吃喝玩樂的懶驢。人家竇尋雖然不愛寫作業,但學習很自覺,會自行拓展其他的材料,並且他不管是讀書也好,做事也好,都從不敷衍——連洗碗都比徐西臨洗得乾淨!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媽。
徐進忍了三秒,實在沒忍住,轉頭對徐西臨發射了那句經典的台詞:“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徐西臨:“……”
徐進正打算氣沉丹田,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對徐西臨進行一次“媽媽的洗禮”,就見徐外婆應聲而出,張口就是一句:“你怎麼又才回來,吃過飯了嗎?吃了什麼?又在外麵胡吃八吃撒?唉,你說說你,吃麼又不好好吃,睡呢也不好好睡,天天就曉得往臉上包化妝品,有用嗎……”
徐進腦仁要炸,剛想“媽”一回,就“被媽”了,急忙將心比心地閉了嘴,打算遛走。
這時,徐西臨看見徐進手裡拎著個郵包,從他眼皮底下一閃而過,他隱約好像看見包裹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哎,媽……”
徐進一手扶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徐西臨:“那是什麼?”
徐進若無其事地回答:“合作夥伴寄的東西,怎麼了?”
徐西臨眨眨眼,“哦”了一聲,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畢竟,他跟他媽都姓徐,也許是走眼了。徐進是不會隨便動他東西的。
他很快轉移了注意力,轉頭問竇尋:“那什麼……你英語卷子帶回家了嗎?”
竇尋:“嗯。”
徐西臨有點緊張地看了看他,竇尋更緊張地看回來,緊張得仿佛一觸即發,好像他們倆不是在說話,而是在互相扔炸彈!
徐西臨忽然覺得有點搞笑,自己笑出了聲。
竇尋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是有意迎合,也隻好跟著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這回大概是真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