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提瓦特學院的新年晚會一向受到廣大網民的熱烈歡迎。

與僅在學院內擇人舉辦的跨年晚會不同，新年晚會將在網上同步直播，由曆屆畢業生傾情讚助參與，其中包括了不少仍活躍在熒幕上的大明星及知名藝術家。

在跨年晚會落幕當夜，由提瓦特學院官方公布的新春晚會表演名單，就已經引發了一陣熱烈的討論。

歐庇克萊歌劇院，後台。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昨天沒休息好麼，林尼？”

琳妮特注意到兄長方才偷偷打的嗬欠，出言問。

林尼自是否認，去推休息室的門：“隻是琢磨新的魔術，熬得有點晚了，沒什麼大礙。”

琳妮特麵無表情：“下個星期還有演出，比起新魔術應該更要緊些吧。”

話語裡是微慍之下的關心。

林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休息室內暖暖的風迎麵拂來，一同過耳的是清冷但溫和的聲音——

“沒問題，我很期待和您的合作，雲先生。”

兄妹倆皆是一頓。

琳妮特隱晦地抬眸去觀察自家哥哥的表情。

林尼極快地調整了呼吸，狀似平淡看了過去，戴了手套的指不自在地蜷縮了幾下。

雲堇微微一笑，擺手道：“哪裡，沒想到漸晏小姐的琵琶也彈得這麼好，我也很期待呢。”

聽聞雲翰社的雲先生近來在準備新戲。

林尼在心中掠過先前看過的訊息，目光投向與雲堇對話的少女。

大抵是因為在新春晚會上的節目不是往常的鋼琴，而是來自於璃月的異國樂器琵琶，漸晏穿的是一身貼合璃月風格的旗袍。

淡雅的月白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如瀑的雪發披肩落下，挽起的發髻簪一支銀絲鳳釵。

皎月雲霓，遠如千裡。

雲堇注意到林尼和琳妮特的到來，想起三人應是舊交，於是適時提出了告辭，翩然離去，將休息室留給了楓丹的三人。

門被輕輕合攏，最後一聲輕響落在耳畔，更襯出屋內深夜般令人不安的死寂。

漸晏唇邊的笑一瞬消失。

塞繆爾家族的大小姐生來就有一雙瑰麗似琥珀的眸，偏棕的金輝映燈光如海燈月明，一派輝煌富麗。

她的眸光望向林尼，抹了胭脂的絳唇再度劃出笑容的弧度，是森然未加掩飾的冷意。

清泠的嗓不複先前虛假的溫柔，是滿心滿眼的敵視：“大魔術師來了？”

在數年前楓丹政壇的風波過後，唯一留存的大家族是延續至今的塞繆爾家族，如今在楓丹的權勢極為顯赫。

塞繆爾家族當今家主的獨女漸晏，實則是隸屬於[壁爐之家]、且僅是效忠於[仆人]的釘子。

林尼打量的目光在一旁貼心斜放於桌麵的琵琶上一掠而過，對這句明顯帶刺的話沒有任何動怒的神情。

未關緊的窗泄進一縷涼風，讓漸晏不動聲色地微微蹙眉。

“我和琳妮特的魔術節目在你後麵，所以先來休息室等候。”

林尼邊回答，邊衝自家妹妹比了個手勢。

琳妮特垂眸，問漸晏：“要喝茶麼？我上次帶了些茶葉來，就放在休息室的櫃子裡，可以邊喝邊等。”

漸晏漠然：“隨你。”

琳妮特動了動耳朵，尾巴在身後煩躁地晃了下。

林尼撓了撓頭，對僵硬的氛圍深感為難，最後還是選擇看向漸晏：“[父親]大人上次提到的那個任務……”

漸晏抬起眸，琥珀金的眼裡一瞬散發出的戾氣駭人，讓少年後半句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

她冷冰冰地道：“如果是想對我炫耀你的能力很強，大可不必張嘴了。”

上次的任務，[父親]原本是屬意交給漸晏的。

但半途被林尼與琳妮特截下來，圓滿完成。

他自然知道因為塞繆爾家族大小姐的身份，漸晏極少接到[父親]委派的任務。

他也知道，正因為此，漸晏對上次那次的任務會有多重視、有多上心。

林尼抿了抿唇：“……”

他說不出口原因——因為要滅口的是個社會名流，順帶銷毀的證據裡，有不少塞繆爾家族的陰私。

大小姐在人前人後的偽裝一向出色，但看到那份血淋淋的惡證，難保她不會露餡，表現出她真實的情感。

身為家主的獨女，她對自己出身的家族、流淌的血脈，是向來不屑且漠視的。

況且，漸晏從來藏不住對他的反感和敵意。

“哢噠——”

琳妮特關窗和關櫃門時一刹的輕響打破了平靜。

貓耳的少女臉色平靜地端起泡好的茶，拿了一杯，舉起向兩人示意。

林尼順勢柔了眉眼，走過去：“你動作真快啊，琳妮特。”

自家妹妹撩眼，連他一起懟：“畢竟你們聊天太磨蹭了。”

剛才劍弩拔張的氛圍，實在稱不上聊天那般輕鬆愜意。

漸晏冷眼望著林尼端起了一杯茶又放下，回身走到自己麵前。

看著站定的米發少年，她警惕地挑起眉。

對外形象向來謙和有禮的大小姐其實有雙肖似貓兒的眼睛，短而圓，琥珀金的色調像暖陽的光，是極美的。

林尼微微笑著，打了個響指，手一翻，帶有茶杯花紋的撲克牌被夾在指尖。

熱氣騰騰的茶杯被大魔術師從牌中輕輕拉出，又從容地遞到她麵前：“喝杯茶暖暖身子？”

淺紫的眸俏皮地微眨，嗓音柔和與往常並無二致。

依舊是不動聲色的退讓。

漸晏猶豫地抬起手。

那一刻的她眸裡如冰雪消融，褪去了冷漠的琥珀金中唯餘一片動搖與怔愣。

不合時宜的鈴聲打斷了一瞬的平和。

——到漸晏了。

雪發的少女收回了手。

她抱起了桌上的琵琶，嗓音冷淡：“不用了。”

Ⅱ.

林尼的魔術秀如期舉辦。

作為新晉的魔術新秀，林尼和琳妮特的表演吸引了很多人來觀看。

這般於楓丹舉辦的大型魔術秀，也自然少不了各方社會名流的關注。

但從後台遠遠遙望觀眾席，某個熟悉身影的出現還是讓林尼吃了一驚。

他詫異地對琳妮特低聲念叨：“漸晏沒說過她會來啊？”

優雅坐於位子上的少女身著華美的銀白長裙，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正在接受夏洛蒂記者的采訪。

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含笑的嗓音：“我很喜歡林尼先生的魔術，那份神秘而浪漫的氛圍，不管看多少次都讓人沉醉呢。”

琳妮特半月眼望兄長：“她在誇你呢，哥哥。”

語調平淡無波，冷靜地陳述著事實。

林尼眸中掠過一絲異色，搖了搖頭：“畢竟這是公共場合嘛，漸晏她對外一直是這種和善溫柔的模樣。”

私下裡遇見，大小姐可沒少對他的魔術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