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兄長的口信:“卡維托我跟你說一聲,他忙著畫設計圖,靈感來得猝不及防,可能要晚些回來。”
霜奏乖巧點頭,然後道謝:“謝謝你啦,迪希雅。”
來客走後,屋內歸於沉寂。
少女垂了眼,緊抿著唇,片刻後,撲進了沙發裡,泄憤似地拍了拍柔軟的靠墊:“笨蛋哥哥!”
卡維臨近新年,倒是遇上了個大客戶,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霜奏是知道的。
因為那是她送給笨蛋哥哥的新年驚喜。
但她也知道。
除夕夜跨年的零點,卡維是趕不上回來了。
兄長對理想的追求,她知道,她不理解,但她尊重,她了解。
霜奏習慣了拐彎抹角表達好意。
就比如她仿造古代石板,把艾爾海森騙到其實是人工開鑿建造的古代遺跡。
遺跡是假的,但知識與記載是真的。
霜奏從旅行者和派蒙的冒險記錄裡謄抄了大部分沙漠文明的相關記載,分門彆類用那些王朝與古國的晦澀文字,一一雕刻在了遺跡的磚牆上。
那是她給艾爾海森的新年禮物。
……希望他喜歡。
戀人總是一副古井無波、冷淡平靜的模樣,讓霜奏總是頭疼如何才能真正地討他歡心。
霜奏重新縮回沙發,繼續看書。
太陽西垂,夜色漸沉。
時鐘轉動的嘀嗒聲,聲聲敲在心上。
驚醒霜奏的是零點準時升起的煙火,“砰”一聲炸亮了窗外的深沉夜色,將須彌城的平靜徹底掀向狂歡。
少女漂亮的紅瞳移向掛在牆上的鐘表。
秒針一下一下走著數,推動著分針開始顫動。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霜奏屏著息,攥緊了書頁。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煙火仍在升空炸響,時間移向了下一分鐘。
屋內依舊安靜,隻剩下她一個人輕緩的呼吸聲。
少女閉起了眼。
又是……
這種恍若夢魘的孤獨感。
仿佛一個怪物無論再如何努力,依舊沒有融入人群,依舊沒有得到認可。
親手拉她入是非之地的人,甩手把她拋落深淵。
艾爾海森放東西進腰包打算出發去沙漠遺跡時,霜奏在家。
她盯著戀人收拾好行裝,待要起身時突兀問:“你回來麼?”
艾爾海森肯定知道她說的是除夕夜。
即便他不知道她在計劃什麼,也知道她喜歡節日,也重視儀式感。
“當然。”
戀人的聲線依舊冷淡。
艾爾海森轉身後,沒有看見霜奏皺起的眉頭。
少女有著天生的叛逆,天生的惡劣,天生的傲慢。
她想看他方寸大亂的模樣,而不是自己因他狼狽。
除夕夜已過。
沒有人陪她過年。
沒有人在新年的零點跟她說一聲——新年快樂。
霜奏合上了書。
她看了眼書封,記起艾爾海森還挺喜歡這一本孤卷的語言學書籍。
冷笑一聲,霜奏甩手把書扔了出去。
可是艾爾海森真的很喜歡這孤本。
……好煩啊!
極快反悔的霜奏溜下沙發要去接書。
恰巧大門被打開。
將書頁紛紛揚揚落地的孤本,和將以不雅姿勢墜地的霜奏,同時映入艾爾海森眼底。
戀人的眸中劃過一抹錯愕。
他伸手將霜奏摟著腰攬進懷裡,任由那本書掉在地上。
反正霜奏也不是第一天不爽這些書了,憋著火還不如難得真的摔一本發泄下火氣。
“我本來在普斯帕咖啡館等零點的。”
艾爾海森平靜的聲音從霜奏耳邊擦過,低沉冷淡。
霜奏一怔。
紅瞳的視線掠過戀人肩頭光線逐漸黯淡下去的神之眼。
“煙火升空時我才發現,表慢了兩分鐘。”
溫熱的鼻息噴在耳垂,還帶著運動後的潮氣。
“所以……”
“停——!”
霜奏臉頰發燙地止住了戀人的解釋。
啊,她想起來了。
艾爾海森的表被她調過,調慢了兩分鐘。
那幾天還有人嘀咕,向來準時上班準時下班的書記官,竟然會遲到晚退。
這些話明明早該傳進艾爾海森耳朵裡,讓他意識到這件事,然後把表調回來啊!
艾爾海森輕笑了一聲。
沒有戳穿少女的小把戲。
霜奏清了清嗓:“我、我原諒你了!”
砰——!
又一朵煙花炸響。
霜奏赤著的足踢了踢艾爾海森,摟緊了戀人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道——
“生日快樂。”
“嗯。”
艾爾海森點頭,偏頭吻上她的眉心:“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