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和吳菲的偶遇為什麼把我搞成這副模樣,我還愛她嗎?顯然不了。還牽掛她嗎?好像也隻是很偶爾想起她。牽動我的可能不是這個人,而是那段逝去的青春,付出過的感情,許諾過又辜負過的誓言,傷害過的心。
這回溯足以讓一個平時活得渾渾噩噩的人,撕開表麵脆弱的粥皮,滾成一鍋沸粥。
我看著麵前的酒牌,這讓我顯得不常來。但其實騎士的酒牌我是熟悉的,這裡最受歡迎的一款酒叫Deep Throat,阿佑曾幾次攛掇我試試,但你知道的,這麼受的名字我是接受不了的,喝這酒,有點感覺被冒犯。
就它了,血淋淋的現實教育我,你拚命遮著捂著不想被冒犯到的,總會被人踐踏,你放開了,反而彆人也不感興趣了。
我接過調好的酒,呈現出的是清新的淺綠色,和名字畫風不搭,嘗一口,竟出乎我意料,再嘗一口,讓液體從舌尖到舌背充分浸潤,有薄荷、黃瓜、綠蘋果、伏特加……整個口味不甜不辣,竟十分爽口,我明白了,“深喉”敢情是衝洗喉嚨深處的。
阿佑做好了熱場,開始演繹今晚的第一首歌。她平時講話聲音倒也沒什麼特彆,唱起歌來卻是富有張力的中低音,說實話,在鶯鶯燕燕的流行市場還是蠻特彆的,今晚她唱的第一首曲子是王若琳版的《三個人的晚餐》。
帶著情緒喝酒總是容易醉的。一杯入喉,眼神有點飄,什麼時候旁邊坐了個酷酷的女孩子,大概是我剛才看阿佑唱歌時。女孩兩邊鬢角一路推了個乾淨,外層頭發正好夠綁起來,平時將頭發放下,看起來算乖,這會兒頭發一綁,不可一世的酷。
“好喝嗎?”她指指我手裡的空杯子,聲音低低的。
憑著我靈敏的gaydar,立馬判斷出她和我一樣,是個T。
“不錯。”我點點頭。
“再來兩杯。”她衝酒保道。
“……謝謝。”我不常被人請喝酒,感覺怪怪的。
酒來了,她一口灌下了半杯,放下杯子,我被她的手吸引,瘦長,骨骼分明,有從事某種職業的神經質的敏感,某種觸覺很重要的職業,廚子、鋼琴師、理發師、手術醫生、雕塑家……
“你戀手嗎?”她問。
真是神經質的敏感。
“不是,”我搖搖頭,“我是個廚子,手很重要,我猜對於你做的事來說,手也很重要。”
她笑起來,湊到我耳邊:“對於我的女人來說,是。”
我一口酒噴了出來,有被冒犯到。
“啊,對不起,”她遞紙巾過來,“玩笑開大了,我道歉。”
知錯還行,不知能不能改,萍水相逢也沒必要較真,我擺擺手,“沒啥。”
“也不完全是玩笑,”她接著說,“正經說,對某一個女人來說確實重要,喔,彆誤會,我會畫點畫,做點雕塑,她很喜歡。”
原來如此,看來我眼神不錯,“嗨,我剛才也猜到這個方向來著,”我豎起大拇指,“藝術家,厲害,佩服!”
至於她說的“某一個女人”,怪怪的,不過我也不想深究。
“沒有沒有,隻是自己隨便玩玩,離藝術家差遠了,”她倒謙虛起來,說著伸出那隻被我研究過的手,“我是灼冰,交個朋友吧。”
“來往。”我和她握過。
“Cool,藝名?”
“……真名。”沒聽過廚子還有藝名。
也不準確,大概“局座”就是我的“藝名”,一開始不知道誰叫出來的,久而久之大家都這麼喊,可我也不能臭屁地告訴人家我是局座。
“那很酷,”她將杯裡的酒喝完,“味道還真不錯,怎麼一個人來喝悶酒?”
我指指唱得正陶醉的阿佑,“來找我哥們兒喝酒,可惜她要工作。”
灼冰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朝阿佑看,好像她剛注意到還有個現場演唱的人似的。
“挺正。”她說。
我喝下了第二杯“深喉”,真有點飄了,“你可彆打我哥們兒主意,她跟我一樣,都不搞TT戀。”
灼冰大笑起來,惹得周圍幾個人看過來。
“懂了。”她說。
“你喝什麼?”我問。
她搖搖頭,“不喝了,我其實在這兒等人,一會兒去隔壁浪去,”她將我看了一眼,“一起去吧?彆坐這兒鬱悶了!”
我還沒回答,她的手機響了,就聽她接起來跟對方說著“你們到了嗎?……我在隔壁,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她喊酒保買單,拉著我,“一起吧!”
我還沒表態,她又跟酒保說:“她的都一起結了。”
就這樣,我稀裡糊塗地跟著灼冰去了隔壁夜場。
我離開的時候,阿佑正閉著眼睛唱:忘記他,等於忘掉了一切,等於將方和向拋掉,遺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