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聲,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咚咚咚,不知是誰的心臟,跳得那麼快。
上一次這麼近的距離,還是2年前的那個雪夜,她靠在向非晚的肩頭說我愛你。
最後,她沒能等到向非晚的回應。
如今,亦是如此。
向非晚沒掙紮,也沒做聲,似乎篤定了什麼。
她被刺激得惱火,真得去扯向非晚裡麵的襯衫,手被按住。
葉桑榆正要發火,掌心的疤痕卻被指腹摩挲,她的身體本能性地抖了下,呼吸也急促,怒道:“向非晚!”
“這傷怎麼來的?”她語氣乍聽平穩,但葉桑榆了解她,平靜之下是壓抑與隱忍,葉桑榆冷笑道:“還不是拜你所賜,少在這裡假惺惺。”
“我……”她剛說了個字,葉桑榆掌心捂住她的嘴巴,湊近盯著她幽深的眼眸,咬牙切齒道:“我現在不吃你這一套了。”
外麵的冬青,輸入密碼顯示錯誤,顯然是葉桑榆換過密碼。
冬青又在敲門,一會兒跟葉桑榆商量先開門,一會兒大聲問向非晚怎麼樣……向非晚眨眨眼,靜靜地望著她,不慌不亂,眉眼甚至彎了彎。
也是這一秒,她的掌心詩養,葉桑榆下意識縮回手,罵道:“你是變態嗎?”
向非晚回頭揚聲道:“我沒事。”
冬青嚇了個半死:“葉小姐,您再這樣,我隻能撬門了。”
“你撬一個試試?”葉桑榆嗆道,“我現在立刻報警。”
“向總。”冬青可是親眼見過她們是何等曖昧親密的,儘管今非昔比,但向總對葉桑榆的在意,她還是能感覺到,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用不用我幫忙?”
向非晚拒絕了,葉桑榆胡亂地擦手,手心被腆得詩了。
擦完又覺得不舒服,她擰眉去洗手間洗手去了,向非晚跟過去,雙臂抱膀,淡聲道:“你在嫌棄我?”
葉桑榆橫眉立目,向非晚眸光深遠,含著無限深意,但她沒心情分析,應聲道:“是,所以彆碰我。”
“你剛才還要拿走我的第一次。”向非晚說得輕描淡寫,葉桑榆一抬頭,看見自己通紅的耳根子,斥道:“你還是那麼不要臉。”
有的話,聽的人羞恥,說的人卻不以為然。
向非晚淡淡一笑:“要臉有什麼用。”
葉桑榆甩手,水濺到向非晚的臉上。
哪知道,這人竟然抬手抿去唇角的水,拇指指腹擦拭唇瓣輕按,微低著頭,睫羽揚起,黑亮的眼睛寸也不寸地盯著她。
這眼神,她再熟悉不過,像是在盯著獵物,葉桑榆惱火地擰開水龍頭,撩水甩她身上:“看什麼看?”
向非晚不躲,也不惱火。
她隻是低頭看了一眼詩了的襯衫,小腹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葉桑榆掃了一眼,被捕捉到,向非晚淡聲問:“好看麼?”
“誰看你了?”葉桑榆嗤了一聲,向非晚眸光掠過,定在她的小腹上,彆有意味道:“難怪,自己有了。”
葉桑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也弄詩了,愈發火大。
向非晚倒退兩步,靜靜地看著她,說:“婚禮可以參加,但是不準鬨事。”
不提還好,提了像是在提醒她。
葉桑榆笑得詭譎,話裡有話地說:“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送份大禮的。”
向非晚走到門口,想起什麼,補充:“想要第一次,我可以給你,當做補償。”
“我想要的,自己會想辦法,用不著你給,”葉桑榆冷笑地嘲諷:“我看出來了,就是想我要你,你想爽而已。”
沒想到,向非晚莞爾一笑,微微搖頭歎息,竟有一絲寵溺的意味:“竟然被你看出來了。”
“……”
葉桑榆盯著她窈窕背影,揚起下巴,高傲地警告道:“向非晚,你我之間這筆賬,沒那麼容易算清,你要是給不出我滿意的理由,那我可要發火的。”
暮色裡的向非晚,美得朦朧婉約,雙眸顧盼生輝:“我最喜歡你發火,你不知道麼?”
人走了,葉桑榆站在原地,恨恨地罵了句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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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葉桑榆去物業補辦門卡,水電燃氣費用餘額不少,她暫時不用管。
她裹著大衣,沿著小區裡熟悉的路溜達。
小區綠化重置過,多了矮木叢和翠柏,被雪壓得彎了腰。
運動設施多了她沒見過的健身器材,原來舊的掉了色,統統換新。
她走累了,繞回家附近,坐在枯樹下的長凳上。
盛夏時,透過交疊的枝葉,能看見家裡的窗。
現在,每扇窗戶被向非晚貼了過年的福字,紅火喜慶。
太陽曬在臉上,暖融融的。
陽光、空氣、藍天……高牆之外的一切,擁有時並未察覺,等她進去才知道現在入目的所有,都是奢侈。
“小葉!”不知誰喊了一聲,她心裡頭咯噔,下意識回頭看。
“小葉寶貝!太棒了!”一個女生,牽著一隻薩摩耶,揉搓狗頭誇獎它很棒。
葉桑榆臉色沉了沉,腦子裡不知怎麼浮現出奇怪的畫麵,向非晚捧著她的臉,一遍遍叫她小葉……
有的人,想起就煩,不想又做不到。
葉桑榆繞到門口,沒走出幾步,聽見背後有人喊了聲“葉桑榆”,她幾乎下意識站住,立正應聲“到”。
她下一秒反應過來不是在監獄,蹙眉回頭看了一眼,陽光照著眼睛,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居然是向秋水。
她是向非晚的妹妹,眉眼和向非晚很像,十足的姐控。
“還真是你,我以為是幻覺!”向秋水上下打量她,“你乾嘛去了,感覺好久沒看見你了。”
看來她坐牢的事,不是人儘皆知,葉桑榆懶散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她在這裡有房子,我有時過來住。”
“向非晚?”
“對啊。”向秋水像是看鬼似的,有點不可思議,幾番變化想到什麼,笑了:“你們徹底掰了是不是?太好了。”
“……”
葉桑榆懶得搭理,繼續往前走,向秋水叫住她:“我姐姐要結婚了哦,你不知道吧?”
她不做聲,向秋水追上她,自言自語:“要不是我姐會結婚,我還真以為她喜歡女的,看來她不喜歡你。”
向秋水說了半天,葉桑榆一點動靜都沒有,悶頭往常去的麻辣燙店裡走,她站在門口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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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人頭攢動,葉桑榆是個子最出挑的那個,她膚色冷白,在橙黃桌麵和壁紙背景下,亮得發光。
葉桑榆突然回頭,狹長眼眸眺著她,清冷桀驁,向秋水最是看不得她這般,朝她豎中指,轉身走了。
隻是沒走出幾步,後背被什麼東西砸了下,向秋水回頭,葉桑榆站在門口,將豎起的中指還給了她。
“靠。”向秋水罵著人衝回去,要和葉桑榆動手,可惜被擒住了。
瘦胳膊瘦腿的人,力氣驚人,向秋水喊疼罵人,葉桑榆擰著她的手背,身體頂著她的後背,警告道:“小崽子,少惹我。”
向秋水掙紮,葉桑榆向前一推,她踉蹌幾步,回頭那一秒,演技爆發地從撒潑切換為委屈,喊了一聲:“姐姐。”
葉桑榆回頭,向非晚站在幾步之遙的位置,光暈籠在頭頂,熠熠生輝,她不得不眯著眼,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秋水,彆鬨她。”向非晚沒問,直接無條件站在葉桑榆這邊,向秋水氣得瞪眼,她回了句:“算你沒眼瞎。”
葉桑榆回到店裡,麻辣燙出鍋了,向秋水拉不走向非晚,隻能跟著進去,抱怨:“這麼垃圾的東西你也吃,要是爸還在……”
她沒說完,向非晚眸光淩厲掃她一眼,向秋水意識到不對,抿抿唇,甩開她的手:“那你自己吃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