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診室外,兩人一貓已經等了快三小時。
夏原坐在長椅上,彎著腰,雙手蓋著大半張臉,眼神木然。薑小榆倚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長椅下,畢加索安靜地趴在箱籠裡。
“小榆?”夏原輕聲叫她。
“嗯……”薑小榆條件反射地伸手去安撫他,眼睛卻困得睜不開。
夏原看了看她,“你躺著睡吧,我去買杯咖啡。”
夏原走了,薑小榆慢慢躺倒,沉沉睡去,不知為什麼,這會兒她困得很,好像這些天沒睡好的覺都找上來了。
夢境像一場沉浸式畫展,她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霧靄茫茫的世界。
霧漸漸薄了,前麵站著一個儀態楚楚的女子,背對著她,一頭烏發隨風輕揚。
是熟悉的感覺。
女子轉回身,一雙眼眸如湖水般深不見底,內裡暗流湧動,女子輕輕動了動唇,薑小榆聽不清她說了什麼,隻盯著她的唇看,好像那是什麼誘人的花瓣。
女子笑了笑,薑小榆移開視線,看到她左耳的紅痣。
“你……黎尋?”
女子看著她,眼眸中透出哀傷而又溫婉的調調。
“你到底是不是黎尋呀??”薑小榆喊道。
“是,又不是。”
“不要這樣好嗎?”薑小榆有點著急,轉念一想,“我在做夢對嗎?我是在夢裡?”
女子透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慢慢走了過來,薑小榆聞到了熟悉的沉香,就像……就像那晚的香味。
薑小榆理智上想要後退,雙腳卻像陷在了那裡,甚至想去觸碰她、抱她,身體的某一部分想要無限地貼近她,像某種刻骨的思念。
女子伸出手,撫摸她的臉,眼中滿是愛憐。
薑小榆忽而想哭,抬手握住她的手。
“你看,夢裡會有這麼真實的感覺嗎?”女子眼裡閃著淚花,卻又微笑著。
“那是什麼?你是誰?為什麼那天我聽到了我們的錄音……”
“我是你的妻。”
薑小榆突然喉頭一哽,將她抱住,“那你都去哪兒了?為什麼隻剩我一個人了?”
手,柔弱無骨,慢慢撫著薑小榆的秀發,安撫著她。
“我在尋你啊。”
“你帶我走好嗎?這個世界好可怕。”
女子拍了拍她的背,“我不能帶你走,但你會好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一切都會好的。”
薑小榆抱緊她,“可是沒有你怎麼會好呢?”
女子輕笑出聲,“你不是找到‘我’了嗎?我會幫你的,會一直幫你的。”
薑小榆縮回手,看著她的臉,“我會死嗎?先是那對夫妻,然後是我朋友,其實該死的是我,對嗎?”
女子將食指放在薑小榆唇上,“不會,這次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次?”薑小榆陷入了迷茫,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像跌入了一個旋轉的漩渦裡……
一些奇怪的畫麵在眼前閃過:鐵鏈、血、火光、深水、大紅的喜燭、壽衣、床……
床!那隻黃花梨古床!
“梨煙……”她輕喚,眼中異常地冷峻,“這次是誰?誰要殺我?”
麵前的女子含著淚,搖搖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幾百年了,我看多了。”
薑小榆聽著這話,眼前一晃,剛才的一幕幕突然全都模糊了,再去拚命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她的眼眸重新迷茫起來。
“我剛才……怎麼了?”
女子憐愛地撫著她的頭,“你隻要記住,不要再一個人扛著。”
“那我怎麼辦?”
“去找她。”
霧又攏了來,女子漸漸隱入其中,薑小榆伸手去拉,拉了個空,她的烏發在霧中輕輕飛揚,最後隱去的是那雙湖水般的眼眸。
“黎尋……黎尋……”
“薑小榆?”
夏原的聲音將她喚醒,睜開眼,自己坐直在長椅上,伸著手想要抓住什麼。
“你做夢了,”夏原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又……夢到黎尋了?”
薑小榆一眼迷霧,看著夏原,努力回想剛才的夢,卻想不清楚了。
夏原遞給她一個紙杯,裡麵是溫熱的茶,“菊花茶,清清火。”
薑小榆接了過來,往後挪了挪身子,將雙腿收了上來,抱住膝。
“他還沒消息嗎?”半晌,她看了看手術室的門。
夏原搖了搖頭,這時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兩人伸頭一看,是幾個警察跟卡爾過來了。
賈斯汀的父母在他幾歲時就離婚了,在美國一般來說小孩會判給母親一方,除非母親被證明有無法撫養子女的問題,像賈斯汀的母親,曾經吸.毒。
卡爾眼睛通紅,走過來拍了拍夏原的肩。
警察走到薑小榆和夏原麵前,“我們剛才了解到,你們曾在胡安的家居店購買過家具?”
兩人愣了一下,薑小榆站起身,“是的,先生。”
“你們購買了什麼?”警察問。
“一套餐桌椅和一盞吊燈。”薑小榆答。
夏原看了看她,沒有吱聲。
“這些東西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