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莉莉絲聽見女人的聲音。
一個聲音問:“她還好麼?”
似乎有人把手放在她的額頭:“燒已經開始退了。”
莉莉絲想睜開眼,看看說話的是誰,但是她的眼皮沉得像是黏在了一起,大腦昏昏沉沉。
困意迅速湧來。
她的意識又斷了線。
莉莉絲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現實的世界,她坐著地鐵,又轉了公交車回家。
然後在家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找不到鑰匙。
她翻遍了所有的兜,打開單肩包,急躁地從一堆零碎的東西裡翻找。
錢包、口紅、防曬霜、護手霜、防曬傘、發圈、墨鏡、手帕紙、濕紙巾……
單肩包裡裝著這麼多東西,如此沉重,壓得她的肩膀酸痛,可她依然找不到鑰匙。
越找越生氣,越找越著急。
鑰匙呢?鑰匙呢?我家的鑰匙呢?
玩家6237486煩躁到了極點,她情緒崩潰地翻著包。
沒有、沒有、沒有!
她泄憤似地,把包扔向了牆。
包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
就在這時,那個鑰匙忽然出現了。
剛才明明怎樣都找不到的東西。
現在,它就在那些零碎的雜物中間。
玩家6237486煩躁地拿起鑰匙,將它插|入鑰匙孔。
但在擰動鑰匙的一瞬間,莉莉絲又遲疑了。
她望向那個包,心想,這是我的包麼?
一旦疑惑產生,灑落在地上的東西就開始變得奇怪。
雖然都是些普通的東西,但那些東西,似乎都不是她的。
玩家6237486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門。
這是我家嗎?她想,這真的是我家嗎?
原本熟悉的門越看越陌生,捏著鑰匙的手鬆開了。
玩家6237486迷惑地看著麵前的門。
周圍忽然變得一片漆黑,隻剩下她,和她麵前的那扇門。
“小姐……”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玩家6237486緩緩地轉過身。
無邊的黑暗中,站著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少女,她滿臉鮮血,聲音淒厲:“小姐,你為什麼不和我在一起,你要去哪兒?”
玩家6237486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那個女仆裝的少女。
她的心揪成了一團,被巨大的痛苦和傷心籠罩。
那個少女的名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令人憎惡的男聲。
--莉莉絲,我的女兒,你為什麼不回家!
莉莉絲猛地睜眼,坐起。
忽然坐起牽扯到她身上的傷口,疼痛一下把她從噩夢的氛圍中拉了出來。
莉莉絲按住猛烈跳動的心臟,皺著眉,觀察四周。
這是一個山洞,陽光照亮了洞口處,不遠處有燒儘的篝火。
她睡在乾草堆上,身上蓋著一個披風,傷口被人包紮好了,似乎還上了藥。
衣物就在旁邊,錢袋、武器,什麼都沒少,甚至還多了幾個麵包。
莉莉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更不知道是誰救下了自己。
她忍著痛,快速穿上了衣服,藏好匕首,把劍掛在腰間。
當她站起來時,腿有點軟,太陽穴也有些悶疼,但是並沒有感到乏力。
這說明救了她的人,曾經給她喂過食物。
救她的人既不是追兵,對她也沒有敵意,否則,不會把她的武器放在這裡。
就在莉莉絲想要繼續推斷的時候,洞口忽然傳來聲響。
莉莉絲馬上翻身,貼在洞凹凸的縫隙處,躲在陰影裡。
被陽光拉長的影子出現在洞口。
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站在洞口,伸頭往山洞裡張望。
莉莉絲自然不會認為是這個男人救的她。
她在迷糊中聽到了聲音,救她的應該是女人,而且至少是兩個人。
這個男人打量洞內環境的動作,帶著對陌生環境的警戒,和很強的目的性。
像是在確定什麼。
當看見洞內空無一人時,他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男人離開之後,莉莉絲從躲藏處出來。
她拿走了放在乾草邊的麵包,撿起篝火旁的幾塊打火石,把披風折疊好,放在地上。
然後用石頭在地上劃下了幾個字--快走,危險。
她走出了山洞。
現在是清晨,雪還沒有化完,洞口有些雜亂的腳印,莉莉絲走向腳印最多的那條路,走了一陣之後,她改變路線,踩著草叢,石頭和樹木進入了森林。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腳踩在地麵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地上雪的反光也會令她眼花。
“哢。”
身後傳來踩碎樹枝的細微聲響。
莉莉絲腳步微頓,不動聲色地走到樹後,握住劍柄,往後看。
身後什麼都沒有。
莉莉絲轉身,繼續往前走,她走走停停,時快時慢,時不時改變方向。
中午時,她找到了一條小溪。
莉莉絲蹲在小溪前,拆下劍和錢袋放在一邊。
從溪水的倒影中,莉莉絲看到了自己的臉。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入遊戲時,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的臉。
那時她的臉頰圓潤,皮膚白皙,帶著一些天真稚嫩的肉感,眼神迷茫。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臉部的線條變得越來越淩厲了,眉宇間還帶著深深的戾氣。
現在她剛退燒,又帶著傷,頭發雜亂,麵色憔悴,但眼睛卻炯炯有神。
這樣很好。莉莉絲想。
小時候,她很喜歡電視上那些麵容清純,表情懵懂,經常做蠢事卻有人幫忙收拾爛攤子的女角色,她覺得她們漂亮,好看,有趣,讓人有親近感。
但當她看到那些眼神犀利,氣場強大,雷厲風行的女人時,她的視線會被完全吸引,精神也會為之振奮。
那時莉莉絲還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後來她才明白,她對前者隻是觀賞,而對後者,是憧憬。
她想成為擁有那樣眼神,那種氣場的人。
所以她喜歡這樣的眼神。
莉莉絲捧起溪水,洗了一把臉。
冬天的溪水冰得刺骨,這股涼意正好可以讓腦子變清醒。
在她洗臉的時候,一隻瘦骨嶙峋的臟手偷偷摸向地上的劍。
那隻手就快要抓到劍的時候,劍的主人先一步行動了。
下一秒,試圖拿劍的小偷被劍鞘擊中胸口,踉蹌著往後倒去。
小偷還未來得及爬起來,已經被出鞘的劍指向了心臟。
“你一直跟著我。”莉莉絲冷冷地說。
這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矮小瘦弱,穿著破爛又肮臟的衣服,頭發亂得像鳥巢,右臉上有一片褐色的胎記。
孩子抿著嘴唇,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眸子狠狠地瞪著莉莉絲,仿佛一頭被陷阱抓住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