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這才點頭,“那我走了。”
回到現場,對手戲的女演員就和他開玩笑。
“你這個隊友一看就討小女生喜歡。”
江淼笑笑,“我也覺得。”
他們從上午拍到晚上十點,他終於結束自己的戲份,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現場,去到休息區找助理。沒想到剛走進去,他就看到了縮在椅子上睡著了的賀子炎。
那麼高的人,縮在這兒,看著怪可憐的。
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助理看到江淼,立刻收了手機朝他走過去。
“淼哥,我說帶他走的,他怎麼都不走。”
“一直在這兒?”江淼壓低了聲音。
“沒有,他在監視器那兒看了你好久,又去現場遠遠地看你,後來才聽我的話來這兒的,一坐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江淼半蹲下來,盯了一會兒賀子炎的睡臉。
是有多累啊。
他忽然想起賀子炎之前在微信對他抱怨的,一錄就是一個通宵的節目。
這麼辛苦還非要來。
他對著賀子炎的眼睛吹了口氣,一下就把賀子炎嚇醒,差點從椅子上栽過去,得虧江淼眼疾手快,抓住了賀子炎的胳膊,才沒釀成慘禍。
“嚇死我了,我夢到我坐過山車甩出去了。”
江淼笑了,把他拉起來。
“回去睡吧。”
“回去?”賀子炎人還是懵的,“回哪兒啊。”
一旁的助理插話說,“現在回北京嗎?是不是有點趕啊。”
賀子炎一下子就清醒了,“北京?我不回去。”
江淼歎了口氣,“誰說現在回北京啊,都幾點了,先去我酒店歇會兒吧。”
這個決定賀子炎非常滿意,在車上都哼起了小曲兒。
“你寫的?”江淼扭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賀子炎有些意外,“猜的?”
“那不然呢。”江淼笑了笑,“挺好聽的,起了名字嗎?”
“嗯……”賀子炎想了想,“小裴起了個暫定的名字,叫遊過這片海。”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江淼看向車窗外,想到了賀子炎說過的臨海南方城市,還有他曾經的生活。
下了車,抵達酒店,他們和助理分開,江淼直接帶著賀子炎去了他的房間。賀子炎的心情很好,整個房間很整潔,但充滿了江淼的痕跡,他習慣用的香水,他送給江淼的筆,還有江淼喜歡喝的茶。
“餓不餓?我可以叫個……”江淼剛開口,賀子炎就轉身,習慣性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他把頭埋在江淼的肩膀,“我還以為你要給我重開一間房。”
江淼猶豫了一下,也抬手抱住他,“你如果想的話,現在也不遲啊,我打個電話……”
“我想不想你不知道嗎?”賀子炎摟得更緊了,幾乎讓江淼喘不過氣,他側了側頭,輕而短促地吻著江淼的側頸,喘著氣,手伸下去握住江淼的手,逼迫著與他十指相扣,一步步把他帶到牆壁邊。
他將江淼的兩隻手腕交疊起來,用一隻手並住摁在他頭頂,固定好,這樣江淼就沒辦法反抗,他可以毫無障礙地同他接吻,一個有些艱澀的吻。
其實江淼一開始還是有反抗,但這些反抗完全被賀子炎的強勢吞沒了,到最後,他能做的,也隻是順從彼此的欲望。
他像一顆橙子被很艱難地剝下表皮,房間裡沒有風,但他覺得冷,賀子炎很快抱緊了他,給他溫暖,給他可以逃離一切疲累的一個密境,給他很多很多看起來很像是愛的情緒,對他說很多個“我很想你”,但也隻是“我很想你”。
重重地倒在床上的時候,江淼的頭很暈,像是喝醉了,可他分明是清醒的。
“你想我嗎?”賀子炎不斷地吻他,看著他,對他笑,用很可愛的語氣逼問他,“快說,想不想?”
江淼盯著賀子炎,很安靜地盯了一會兒,在賀子炎開始不安的時候抬起手,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像是自我放棄,想知道到底賀子炎會不會突然間意識到他不是女人,突然放棄,半途醒悟,然後離開這裡。
為了得到答案,江淼很主動地、像是邀請一樣,勾得賀子炎根本沒有選擇,他本來就被甜蜜衝昏了頭腦。他們用了很不合尺寸的安全套,在非常不合時宜的地方,以非常不合適的關係,上了床。
賀子炎過程中不太說話,顯得格外沉默,隻在最後抱住他的時候,連續說了好幾句重複的話。
“不要離開我。”
“不要走。”
江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他們明明是分不開的關係,是隊友。
淩晨三點,恢複了一點力氣的江淼想要抽煙,被賀子炎攔住。他從背後抱住江淼,扣住他的手臂,一點縫隙也沒有留,但很溫柔地吻著他的後頸、耳廓和肩膀,像個完全陷入愛情的小男生,直到甜蜜地睡著。
江淼持續地感受著賀子炎的心跳,汲取著他帶來的溫暖,感覺他的呼吸變得平穩,才小心在他懷裡地轉過來,靜靜凝視賀子炎睡著的臉。
他在心裡做著批判,認定自己是一個很不負責任、很自私很無恥的人,說著要做一個好隊長,但最後還是拖著賀子炎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即使這樣,行動上他還是靠近了賀子炎,吸著他呼出來的鼻息,在他的額頭印上自己的吻。
最初明明是想和賀子炎拉扯,最後拉扯的,卻是自己的心。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賀子炎的頭很痛,他掙紮著睜開了眼,摸了摸身邊,發現床空蕩蕩的,於是很快清醒。
江淼不在房間裡,他一轉頭,看到床頭矮櫃上用茶杯壓住的一張字條,還有桌子上的早餐。
[我早上有很多場要拍,不能遲到,看你睡得很香就沒有叫醒你。我問了小文才知道你今天還有行程,彆耽誤了,給你點了你愛吃的,吃完再去趕飛機,不能餓著肚子,北京見。]
賀子炎盯著看了很久,最後很仔細地折好這張字條,收進自己的上衣口袋,然後坐在桌邊吃完了所有東西,拍下照片發給江淼。
[任務完成,我等你。]
江淼殺青的時候,大家都有工作,所以他自己在劇組吃了飯就離開了。回到北京,那種悶熱到透不過氣的天氣終於消失,隻剩下燥熱。
回去的路上程羌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生病的事。
“你彆告訴他們幾個啊,小病。”
“嚴重嗎?”江淼問他,“要不要緊?”
“就動個小手術而已,沒事兒。”程羌歎了口氣,“工作壓力大了點兒,你不知道,我每天就提心吊膽的,一會兒怕那些變態私生跟蹤你們,又擔心你們出點兒什麼事上熱搜,熱搜上看到你們的詞條我都咯噔一下。”
“羌哥,你不要這麼操心,這樣很累的,是個人都沒辦法這樣工作。”
“我知道。”程羌在電話那頭笑,“有你這樣的隊長,已經幫了我不知道多少忙了,你在呢,我就覺得你們這個小破團有人頂著。”
江淼聽了這句,心卻沉下去。
“沒有……我也沒做什麼。”
“你已經很棒了,淼淼。”程羌笑了笑,“總之呢我現在是要稍微躲個清閒,你幫我看著點兒他們啊。”
“嗯。”
掛斷了電話,江淼也從電梯裡出來,獨自往練習室走。他們的幾個練習室之間有兩間錄音室,其中一間套間經常被他們挪用當做儲藏間,江淼想起自己的琴之前落在那裡,打算去拿。
他解了鎖,推門進去,打算進入裡麵的錄房裡取走琴。
為了減少噪音,這裡的密碼鎖都是靜音,地板上鋪滿了地毯降噪,所以裡麵的說話聲愈發明顯。
江淼一愣,頓住腳步。
透過不窄的門縫,他撞見了不應該看到的,裴聽頌將方覺夏抱到桌子上,正摟著他的腰親吻,一路往下,吻到了鎖骨。
江淼後退一步,很小心地轉身,很輕地帶上了門。
站在門外,他的心依舊跳得好快。
突然,走廊出現一個人影,江淼看過去,是看到他笑得一臉燦爛的賀子炎。
他是知道江淼今天要來,特意來公司找他的。
賀子炎正要開口叫他,江淼立刻抬手,對他做出噤聲的動作。
有些疑惑,賀子炎原地不動了,江淼想了想,看了一眼周圍,壓著嗓子大聲地咳嗽了幾聲,然後抓著賀子炎的手臂離開了這裡。
上了樓,江淼帶著賀子炎走到樓上,公司為他們新租下的地方,去到賀子炎的編曲室才停下。
“怎麼了?”賀子炎有些奇怪,關上了門,也鎖好。
“沒什麼……”江淼搖頭,可方覺夏和裴聽頌接吻的一幕還在他眼前。
賀子炎走過來,歪著頭湊近看他,又毫無征兆地親了親江淼的臉頰,然後是他的鼻梁,“你怎麼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了?”
江淼抬眼看他,“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
“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賀子炎被逗笑了,摟住了江淼的腰,吻了上來,“你都不跟我說。”
江淼一下子沒能推開他,看似被動、實則心甘情願接受這個吻。
他心裡無端地有些傷心。
他們這樣,和裴聽頌方覺夏又有什麼區彆呢。
不,也不一樣,他們很可能是真心相愛的,他看得出來。
而他和賀子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啊差點忘了。”賀子炎想起來些什麼,抱住江淼,“恭喜小隊長殺青,終於可以見麵了,你不想我嗎?”
他不厭其煩地問著問過很多遍的問題,然後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江淼。
但江淼的思緒是飄忽的,完全無法停留在眼前。
他想到劇組裡那個前輩的無心之言,想到自己對賀子炎前女友的告誡,想到程羌的話,太多太多,混雜在一起,壓在他的心口,令他喘不過氣。
賀子炎還在等答案,但他等到了江淼抬眼,輕輕推開他。
他說,“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