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瓦斯 10 “管好你自己。”……(1 / 2)

方尖碑 一十四洲 6078 字 8個月前

那雙淡冰綠色的眼睛映著玻璃燈的光芒。過了三秒鐘,眼睫微微垂下。

“營房裡出現時間錯亂,是從1月15日開始。”安菲爾德說。

鬱飛塵:“你知道?”

“1月15日早晨,有兩名俘虜在這裡失蹤。”安菲爾德淡淡道。

“白天,我拿到了一些證詞,”安菲爾德說:“逃跑的兩個俘虜之一是個建築師,曾經嘗試過挖掘地道來越獄,並因此持續受到許多無理處罰。就在14日的淩晨一點,他還被一個醉酒後的衛兵帶出營房,替他代寫述職書。”

安菲爾德被派來調查俘虜的失蹤案,這是鬱飛塵知道的。不過,在橡穀收容所上下都對調查者充滿敵意的情況下,還能拿到有效的證詞,這位長官確實不太簡單——他又想到了那天安菲爾德身上淡淡的血腥氣,以及總管又恨又怕的態度。

在他們的這間營房裡,十二點一過,就和原本的收容所不在同一個時間了。從外麵往裡看,裡麵的人都在安睡,如果開門走進來,或許也會走進未來。

而在1月14日的淩晨,外麵的衛兵還能把裡麵的人帶出來,證明在那個時候,一切還都是正常的。

所以,時間的異常從1月15日開始。

鬱飛塵在紙上寫了幾筆,道:“那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安菲爾德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沉默的空氣中,響起白鬆疑惑的聲音:“你們在說什麼?”

看著白鬆,鬱飛塵歎了口氣。他好像看見了以前的那些雇主們。

“從1月15日起,這間營房裡的人,會見到8天後的收容所。”他說,“問題是,我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又是用什麼形式看到的。”

“或許是神明降下預言來警示我們。”白鬆說。

“修士也這樣認為,現在他連一粒灰都不剩了。”鬱飛塵道。

這絕非什麼神明的預言,而是這個世界出現了故障。這間營房就像一個交點,連接了兩個不同的時間。

那問題就在於,它所展現的未來,是不是真實的。

如果是真實的未來,為什麼會隨著新一天發生的事情而改變?他們看到的28日和29日之間並不連貫。

但如果隻是根據事情的進展而呈現出的預言,為什麼修士和小個子都死了?

安菲爾德開口了。

“它真實存在,並且遵守規則。而且局限於這個收容所。”他說。

鬱飛塵也是這樣想的。

那未必是他們真實的未來,但是,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時間。否則,當小個子看到自己屍體的時候,他不會消失。

而局限於收容所——這是顯而易見的。當修士拉開大門,走向外麵,他消失了。他現在在哪裡,誰都不知道,或許就那樣消失在了無窮無儘的虛無中,因為他去往的是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既然是真實而非所謂的預言或幻象,那他們所處的真實時間,和這個未來時間,一定有一種交叉的方式。

“異常時間從1月15日開始,”他說,“那大概率會在22日結束。”

癡呆的神情又回到了白鬆臉上:“為什麼?”

“22日午夜過後,我們會來到23日。”

白鬆點點頭。

“對,”鬱飛塵說,“但是,15日那天,23日已經出現過了。”

白鬆愣了愣。

“或者說,已經被預言過了。”鬱飛塵換了個措辭。

“所……所以呢?”白鬆問。

“所以當22日過完後,我們不會有太好的結局。”

“你不對勁。”白鬆想了一會兒,說,“按照這幾天的規律,15號能看到23號,真正的時間走到了23號,我們就會看到31號這樣。”

“確實有可能,”鬱飛塵說,“但如果是這樣,和我們就沒關係了。”

——那就仿佛每天固定時間段播放一段平行世界的電影一樣,看或不看都沒什麼關係。它不代表什麼,也不暗示什麼,他們隻需要照常生活,努力逃出去就好。

白鬆還是維持著那種“你不對勁”的表情,說:“那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安菲爾德聽到這裡,似乎笑了笑。

他說:“那就變得有關係了。”

“22日結束,按照常理,時間會來到23日,”安菲爾德說,“但是真的會嗎?”

“會啊,”白鬆睜大眼睛,說:“時間……時間就是向前走的。22日結束,就是23日了。”

“可是23日已經過去了,”一片寂靜裡,鬱飛塵說,“它和15日一起發生了。”

白鬆怔了怔,半晌,仿佛突然看到極恐怖之事,他眼中露出驚疑的神情,人們遇到不能理解之物時總是這樣。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鬱飛塵把他剛才一直在寫寫畫畫的便簽紙拿了出來。

現在翻開的那一頁,從上往下依次寫著30到15這十六個數字。

“正常的時間是這樣走的。”他拿筆從下往上畫了一個15到30的箭頭。

白鬆點點頭。

“但是,根據現在的情況,時間出了故障,斷開了。”

說著,他在22和23之間畫了一條橫線,把它們截開。

便簽翻到下一頁,還是這些數字,但變成了截開後的兩列,從上往下,左邊一列是30到23,右邊一列是22到15,並且一一對應,加起來一共是8行。

“時間斷開,然後又這樣疊上了。這就是我們這幾天經曆的事情。”他說。

白鬆木然拿著那兩根用來撬鎖的鐵倒刺,把它們分開,然後貼在一起。

鬱飛塵感到了一些疲倦,並不是不想講解,隻是他今晚說了太多話。如果這種疲倦再繼續下去,他很快就要進入到會被投訴的那個狀態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疲倦,也看到了白鬆的迷茫,安菲爾德接過了他的紙筆,在15和23之間畫一條橫線,然後依次畫在16到24,17到25間,直到22到30。

“把這些日期疊上,就是我們最近遇到的事情。15日可以看到23日,16日可以看到24日之類。”他聲音清冷,用詞也準確清晰,“這間營房就是連接它們的橫線。”

“好像是這樣。”白鬆點了點頭:“所以呢?”

安菲爾德在“15”下方寫了一個“14”,又在“30”上方寫了一個“31”,然後在一旁也畫了一個向上的箭頭:“但是,時間要往前走。”

白鬆木然把兩根重疊的倒刺錯開些許,讓兩頭都露出一個尖尖。

“我們從14日來,並且往31日去。這之間的16天,卻因為因為異常而重疊了。”安菲爾德說:“當我們度過15日,23日也已經成為昨天。”

白鬆猶疑著點了點頭。

“今天是21日,重疊會在22日結束後消失。問題在於,當22日過完,來到23日的零點,我們會遇到什麼。”

“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來到新的23日,還是來到這裡。”他用筆尖指向那個與15日對應的23日,“來到這個被預言過的23日——這恐怕不太好。”

鬱飛塵看著便簽紙,從疲倦中恢複了一些,說:“或者永遠停在斷開的地方。22日。”

安菲爾德點點頭,筆尖又移到“31”上:“又或許,時間永遠向前。22日過去了,與它相連的30日也過去了。我們會與31日的收容所直接重合。但是我們不知道31日的收容所會是什麼樣子,或許也全是死屍,就像今天。”

“那你們的意思就是,”白鬆從木然變成了絕望,“無論如何,22號過完,我們都要糟糕。”

安菲爾德:“確實。”

“那,”金發壯漢好像也終於聽懂了一些,“最可能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