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我都賠。”
周險一笑,忽伸手捏了捏許棠臉頰,“許海棠,你真有意思。”
許棠沒說話。
“真蠢。”
許棠依然沒說話,頭垂得更低,心道誰蠢還不一定。
輸完液之後小伍過來接周險,到了之後,許棠率先下車繞到另一側去扶周險,周險卻一擺手,“許海棠,你先上去把空調打開。”
許棠進門之後,小伍立即湊過來將周險攙住,他壓低了聲音說:“險哥,嫂子住的房間電腦主機進水了。”
周險笑,“她不小心打翻了熱水壺。”
小伍驚訝,“那嫂子沒燙傷?”
周險朝四樓望了望,“這回沒有,下回不一定了。”
上去之後,室內已經涼快下來了,倒是許棠,臉上還浮著一層汗,垂眸斂目站在床邊,臉被汗水浸得紅撲撲的。周險越看她越覺得有趣,半大的小丫頭,看著挺乖順,實際一肚子主意。
小伍很快就出去了,周險躺回床上,許棠拿眼瞧著他的神情:“看不看電視?”
“不看,”周險看她一眼,“幫我去一樓拿瓶可樂上來,冰的。”
周險待看不見許棠背影了,施施然伸手將她擱在椅子上的小包勾過來,掏出她的手機,翻出通訊錄。
之前隻有他和方舉兩個名字,如今多了兩個,一個是“禾花舅舅”,還有一個,是“陳一鳴”。
周險盯著那名字看了半晌,又將手機放進去,包放回原處。
很快許棠拿著一瓶可樂上來了,她腳步輕快,進屋轉身關門時馬尾在空氣中劃了一道透明的弧線。周險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望見許棠汗津津的小臉,將可樂瓶子推過去,“喝一口。”
許棠搖頭。
周險笑了一聲,“嫌我臟。”
許棠搖頭,“不是……我不喜……”話沒說完,被周險突然湊近的唇堵在了嘴裡。許棠伸手去推,卻又不敢推得太狠,怕碰到周險的傷口,是以動作便多了些欲拒還迎的意味。
周險放了可樂瓶,趁機將她齒關撬開。
他剛喝了冰可樂,舌-尖有些涼,漸漸兩人呼吸都亂了方寸,周險先一步退開,在許棠薄紅的臉上啄了一口。
許棠立即退後幾步,回到安全距離。
周險笑了一聲,也不勉強,又喝了口可樂,將瓶子蓋住了放到一邊,轉頭看她:“許海棠,你要去哪裡讀大學?”
“市裡。”
“枝川大學?”
許棠“嗯”了一聲。
周險不說話了,目光忽帶了幾分刺探意味,靜靜看著她。許棠被他看得不自在,開口說:“離家近,家裡出了什麼事,方便照應。”
周險笑了一聲,沉默了很久,方低聲說了一句:“挺好,離我也近。”
許棠不由抬眼去看他,他神情仍是淡漠,眉眼間卻似乎更多了一層深意。
許楊在鹿山水庫催了數次,許棠也怕家裡發現,在周險的挽留之下又住了一天,終於還是要回去了。
仍是小伍開車,日頭越升越高,曬得許棠腦門發疼。她打起精神跟小伍說話:“你知道方舉家裡有幾個人嗎?”
小伍笑答:“方子我不知道,估計就他一個吧,這幾年也沒見他往家裡打過電話。”
“方舉跟周險是怎麼認識的?”
“方子說是打架認識的,之前方子在鹿山縣混,”小伍笑了笑,“混得不怎麼樣。”
許棠靜靜想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開口:“周險家裡的事,是大家傳的那樣嗎?”
小伍難得沉默下來,就在許棠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突然開口,“其實我不太清楚,我跟著方子見過周嬸一回,她就在險哥打針那醫院裡頭住院。周嬸看著不像……”他頓了一下,“不像是大家傳的那種人。她一個人拉扯險哥也不容易,險哥每回來縣裡,都讓方子去看她。”
許棠微訝,“周險自己不去?”
小伍笑了笑,“險哥說,自己去了也是給她添堵。方子嘴甜會說話,不會惹周嬸生氣。”
許棠忽覺心臟微微有些堵,不由輕輕攥住了手指,“那……周嬸得的是什麼病?”
“心肺不太好,具體我不太清楚。她在醫院住了大半年了——其實這麼多年在鹿山縣住著,也一直不利索,時不時要住一回院。我聽方子說,周嬸剛生下險哥沒幾天就下地做事,腿腳沾了涼水,現在關節炎一犯就疼得下不了床。”
正說著話,車子忽路過一所學校,校門口黑漆的鐵門一閃而過,許棠心臟猛地一跳,眼前浮現方舉的那張照片,她立即扭頭往回看,“剛才那是什麼學校?”
“鹿山五中。”
“這學校怎麼樣?”
“在鹿山縣排得上前三,有一年出過一個北大的學生,後來縣裡當官的做生意的都把自己孩子往裡送。”
許棠斂目,“所以能進這學校的都不是一般人?”
小伍笑了笑,“他們也收成績特彆好,不過要不是成績拔尖,一般人確實很難進去。據說進去就得交個什麼建校費,小十萬呢,普通人誰花得起這個錢。”
許棠不再說話了,小伍也不主動問話。
車子在日頭底下沿著蜿蜒山路一路朝鹿山水庫駛去,許棠垂頭梳理著這幾天來獲取的線索,漸漸愈發肯定了最初的判斷——萬事具備,隻差一個契機來驗證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