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陵廁所都沒上,直接出去了。
寧黎有些心不在焉地上完廁所,心裡想:裴陵好像比他高點?得有180了吧?
煩。
寧黎一直都知道裴陵,他家就住他家隔壁,兩家是鄰居,早上上學的時候,偶爾能撞見他,但裴陵一直不正眼看他,他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意思,更不可能主動找他說話。
不過再怎麼生疏,因為是鄰居,也因為鄰裡關係並不冷漠,寧黎知道這整條街小孩的情況。
寧黎本人應當也相當出名,畢竟他經常被楊桂芳拿雞毛撣子、竹藤揍,他經常逃到街上,鄰居還能攔一攔勸勸楊桂芳彆打他。
而裴陵……他知道裴陵媽媽很漂亮,從每天都不重樣的琳琅首飾上也能看出裴陵家家境比他們都要好很多。
裴陵從小成績就好,學的還多,寧黎小學的時候還能聽到隔壁傳來鋼琴聲,隻要聽到這聲音,楊桂芳準冒酸水,隨後就訓他,“你看看人家裴陵,放學回來就練鋼琴,聽裴陵媽說,他也才剛學,怎麼彈的這麼好,真好聽,你要是有裴陵一半優秀,我就不說什麼了。”
寧黎那時候還很不服氣,頂嘴道:“裴陵會彈鋼琴,是因為他媽媽送他去學了,你又不送我去學,我怎麼優秀?”
楊桂芳一聽,覺得是這個理,還真的送他去學了鋼琴,學了一個學期,寧黎也隻會彈一首滿天都是小星星、兩隻老虎、門前大橋下,而裴陵在隔壁彈的是C大調奏鳴曲、巴赫、貝多芬隨便彈,又流暢又好聽,把寧黎碾成渣渣。
天賦的差距讓人望而卻步,寧黎心裡是沒有什麼心理陰影的。楊桂芳倒是認清了現實,灰溜溜地結束了寧黎的鋼琴課程,回去還揍了他一頓,半年學了這麼幾首兒歌,明顯是沒認真學了,白瞎了一個學期昂貴的學費。
寧黎從小就是這種人,不太願意受累,做什麼都不上心,上進心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是累贅,是隨時都可以放下的東西。
而楊桂芳望子成龍,他身上寄托著父母最沉重的希望。
裴陵的優秀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但他身體是真的不好,經常住院,他比寧黎大兩歲,念書其實比寧黎還早個一歲,但跟寧黎都是高三生,也有休學過好幾次的緣故。
去年三月份裴陵又一次休學,楊桂芳去探望,回來後就悄悄地跟寧黎說:“你小子,雖然笨了點但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以後要保持。”
寧黎問她裴陵到底生了什麼病,都嚴重到住院一個多月還沒回來——他倒不是關心裴陵,純粹是想八卦。
楊桂芳就悄悄地跟他說:“聽說是切了點肝,身上一直掛腹腔引流管,嚇人,才十八歲啊。”
寧黎說:“肝這種臟器切了一半都能長會回來的。”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還樂嗬嗬地繼續說:“真好啊,切一點肝就能休學一年,我也可以,反正都能長回來。”
這句話一出,把楊桂芳惹毛了,操起老頭樂給他一頓敲,敲得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更顯幾分愚蠢。
要說以前寧黎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現在的寧黎,反倒能看見外邊的種種,而裴陵在他眼裡,色彩便格外的鮮明。
裴陵小學初中都是極好的學校,唯獨中考的時候生病考砸了,落得跟他一個學校的下場,這三年除了生病在家休養,隻要來學校考試,必定能坐全校第一的寶座。
楊桂芳以此為例來激勵他,那時寧黎滿不在乎,帶了點譏諷地說:“東嶺的全校第一有什麼含金量嗎?他有本事去一中那兒考考,保不準就倒數了。”
他心裡當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臉上的麵子總是要的,他以前總是這樣,自己鹹魚墮落,也要麵上逞強,抨擊一下彆人。
因為楊桂芳總提裴陵,言語裡對裴陵很是喜愛,巴不得換個孩子養,寧黎雖是地道鹹魚,介於孩子對母親天生的搶奪注意力的難以啟齒的小心思,總歸對裴陵有些敵意。
並非對裴陵的優秀產生敵意,他也沒有這個心思跟裴陵比,而是出於裴陵的優秀已經過多的占據楊桂芳的注意。
隻不過這些敵意,寧黎也不會對裴陵發散,畢竟人家也算是老弱病殘裡的病,他也不可能欺負他,還自我感覺良好地不去看裴陵,怕自己作為健康人的目光和強健的體魄讓裴陵自卑。
這樣善解人意,就算自己以後一直鹹魚,沒什麼大出息,總歸也是個好人嘛。
那時候的寧黎是這麼天真。
現在的寧黎,心境平和又激蕩,再看裴陵,之前不會有的競爭心理,在心底破了芽,慢慢長大了。
因此很自然地接著想,他要把裴陵當做目標。
全校第一,他要搶到手。
下午放學,寧黎照例第一個衝出教室門口,整條走廊裡自己是第一個出來的感覺讓他心情很舒暢。
他加快腳步,往樓梯衝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剛從教室門裡出來的男生身上。
寧黎猛地停住腳步,眼尖看見有人要出來了,便頭也不抬地說:“對不起。”
說完便越過人急匆匆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