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是妖,我們都能進來,白骨妖怎麼就不能進來了?”龍笙自問自答,“不過也有可能是幻境製造者為了保護這個世外桃源,禁止白骨妖進來。”
猜來猜去的,也沒個答案。
鳳簫哀歎:“怎麼白骨妖就沒有神智不會說話呢,不然問問它們就好了。”
白骨妖們還在北山邊緣遊蕩。它們對血肉的本能渴望會讓它們不時把目光停留在龍笙鳳簫的方向,但很快就會失去興趣,移開腦袋,站在山頭,集體望著山下,透出更強烈的渴望。
山下是桃源村。
鳳簫探了探腦袋。從這個角度看,其實看不到村莊,隻有延綿不絕的大山。
“可能它們是聞到山下活人的氣息,才對我們妖物的血肉沒興趣吧。”鳳簫分析。
桃源村裡的村民雖然大概率現實不是活人了,但幻境裡畢竟還是活人嘛。他們都沒法分辨出幻境裡的血肉之軀有何虛假,這些神智未開的白骨妖就更分不出來了。
白骨妖們還在久久凝望山下徘徊不去。看得出來,要不是因為不知名原因無法下山,這些白骨妖一定會衝下山,把村民們的血肉吞噬殆儘。
因怨念而生的白骨妖,沒有生前的記憶和情感,是不會顧念舊情的。
在所有白骨妖都在遠眺山下時,有一隻白骨妖一直盯著龍笙和鳳簫的方向,從未轉移過視線。
它正是先前那隻險些抓到鳳簫後背衣裳的白骨妖,一路上,它也是在最前頭追得最緊的。
這隻白骨妖盯著龍笙鳳簫良久,突然抬起腿骨,跨過了北山的邊界!
鳳簫大驚失色:“它它它過來了!”
南北山交界不是安全線麼?這隻白骨妖怎麼不講規矩啊!
不等龍笙鳳簫防禦,其它白骨妖就做出了更激烈的反應。它們看見越界的同伴,突然就跟被激怒一般,集體拽回那隻白骨妖。犯了眾怒的白骨妖瘋了般掙紮,可寡不敵眾,被拖回去淹沒在白骨堆裡,遭遇一陣拳打腳踢。等一眾白骨妖散去,那隻可憐的白骨妖已經被拆解成一堆骨頭,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龍笙鳳簫目瞪口呆地看著白骨妖內訌。
越界的後果……這麼嚴重嗎?
那隻白骨妖被分解得徹底,然而很快,那堆骨頭又重組成一具骨架,鍥而不舍地繼續爬到南山。
憤怒的白骨妖們又把它拖回去拆分。
這隻白骨妖繼續重組,努力爬過來,再被其它白骨妖拖回去揍……
周而複始三次,龍笙鳳簫都對那隻白骨妖心生同情了。
這座南山它是非來不可嗎?
第四次,這隻執著瘋狂的白骨妖終於整具骨架都爬到南山。其它白骨妖伸手夠不到它,又不敢越界,在原地透出幾分焦躁。
這隻白骨妖經曆幾次拆分重組,在地上艱難爬行著,看起來很脆弱。但它很快支起身子,走到龍笙鳳簫麵前,伸出白骨爪,要去抓他們。
龍笙揮出一掌,白骨妖再次被肢解一遍。
地上的骨頭再次重組,又要來抓。
龍笙不耐,再次抬手:“真是陰魂不散。”
“等等。”鳳簫阻止龍笙的攻擊,“它好像有話想對我們說。”
鳳簫一擋,白骨妖就再次撲上來。
龍笙眼疾手快地拉住鳳簫躲開,情急之下語氣很重:“你不要命了?它沒有神智,怎麼跟你交流?彆犯蠢犯到性命不要!”
“你吼那麼大聲乾嘛!”鳳簫更大聲地吼了回去。
“我……”龍笙不想承認自己是關心。
哎,他就是關心怎麼了,關心自己小弟有什麼不對?他剛收服的小弟,不能立刻就白白送死吧。
鳳簫把外衣一脫,隻穿了一身雪白中衣:“你把衣服也脫了。”
龍笙立刻警惕:“乾什麼乾什麼?你不會有龍陽之好,想在這荒郊野外夜深人靜對我欲行不軌吧!”
“你可彆惡心我了!”鳳簫做了個想吐的表情,“來不及解釋了快脫!”
龍笙見鳳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當即脫了衣裳。鳳簫把兩件衣裳拋向白骨妖:“你想要這個是吧?給你!”
白骨妖行動僵硬,接衣裳的動作卻很迅速靈敏,沒讓衣裳落到地上。它果真不再理會龍笙鳳簫,低頭把衣物托在掌心上,尖銳的指骨將衣服的褶皺撫平,慢慢撫摸。空蕩的眼窩凝望著衣裳細密的針腳,好似被什麼東西漸漸填滿。
龍笙感到不可思議:“白骨妖什麼時候還對衣裳感興趣?”
都成白骨了,自然不需要衣裳。白骨化妖的第一件事,就是舍棄亡衣,也拋去了生前的記憶與感情。
“一看你就觀察不仔細。”鳳簫鄙視道,“彆的白骨妖抓人,都是碰裸.露在外的皮膚血肉,它卻隻盯著衣裳覆蓋的地方抓。而且你沒發現麼?這衣裳我兩穿著不合身,穿它那具骨架上卻是合身的。也許……這兩身衣裳,本就是為它做的吧。”
龍笙靜默。
他們初到桃源村時衣衫襤褸,有個熱心腸的婦女說:“客人要不要去我家換身衣裳?我剛給官人做了兩身新衣裳,還未穿過。”
想來,是沒有機會再穿了。
鳳簫低聲:“我覺得……它就是那位姐姐的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