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兩個少年模樣太出挑,又許是他們穿著百年前白月國的衣裳,龍笙和鳳簫一路回頭率十足,是個人路過都得看他們一眼。
鳳簫覺得這樣太惹眼,對龍笙道:“我們得換身衣裳。”
龍笙也覺得是太招搖了些,點頭同意。
入鄉隨俗,從更換服飾開始。
要想買衣服,首先得有錢。
這回,龍笙從龍宮帶出來的那些珠寶就派上了用場。
兩人找了家當鋪,進門就見一扇大屏風,典當行稱之為“遮羞板”。因前來典當物品之人,都是家生變故,以致手頭拮據、窮困潦倒,總要顧些臉麵,不願被外人看到。
繞過屏風,就看見一座高高的櫃台,櫃台上開著一扇小窗,窗口後坐著一個人。
那櫃台設置得極高,一個成年男人要舉起手才夠得到窗口,把要典當的物品遞進去。這樣的高度差異,無論是外麵的客人,還是裡頭的掌櫃,都看不清彼此麵容。
鳳簫對這種設置不能理解,當即吐槽:“櫃台造那麼高作甚?不僅遞東西不方便,還顯得他高高在上,我們矮了一頭,這當鋪是誠心開門做生意的麼?”
龍笙低聲解釋:“你不懂,人間所有當鋪都是這樣。一是為安全考慮,免遭歹徒打劫。二是為避人情世故。須知淪落到需要典當物品之人,身上各有各的疾苦,當鋪的人若見他們可憐,出於同情給出高價,長此以往,做成了慈善,生意便沒法做。不如設一高台,兩不相見,隻以物論價。我不看你疾苦,你彆求我慈悲。”
鳳簫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講究。你怎麼還懂這些?”
龍笙驕矜:“書裡看過。”本太子博覽群書,懂的自是比胸無點墨的山雞精多。
龍笙掏出一顆珍珠,遞給鳳簫。
鳳簫接過:“送我的?”
龍笙下巴示意:“拿去當。”
“?”鳳簫無語,“櫃台就離你一步之遙,你伸個手就能辦的事,還指揮起我來了?”
龍笙:本太子自然金貴,不可事事親力親為。
鳳簫沒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太多,上前踮起腳,舉著珍珠遞到窗口:“掌櫃的,這顆珠子值多少銀錢?”
鳳簫突然看到什麼,眼神微變。
掌櫃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聞言沒有動作。另有一雙手把珍珠接了過去,是個年輕點的夥計。
夥計拿過珍珠去估價,大概是珍珠過於貴重,他估價也很慎重,還叫上另外幾個夥計一起驗看。
幾名夥計圍著珍珠看直了眼,一致認為,這顆珠子品質上乘,能值三千兩。一名夥計盯著珠子,目露貪婪,他附耳把價格報給掌櫃,輕聲問:“掌櫃,拿這珠子來當的是兩個毛頭小子,他們肯定不清楚這珠子值多少錢,好宰得很,真要照價給他們麼?”
要是照價給可得給出不少錢,想想就心痛。
掌櫃緩緩道:“你想不要你這雙眼睛,大可以不照價給。”
夥計看到掌櫃的樣子,打了個寒顫,再不敢起貪念。
鳳簫等著他們估價,等得快不耐煩了,一名夥計才從櫃台後出來,遞給他們一個盒子,客氣道:“物品過於貴重,讓兩位小公子久等。這是三千兩銀票,請小公子過目。”
鳳簫打開盒子,看見整整齊齊一遝銀票。他對人間的銀錢沒什麼概念,也不清楚這是多大一筆數目。
龍笙走過來,清點了一下:“的確是三千兩。”他將盒子合上,“走吧。”
“客官慢走。”夥計笑著送客。
兩人走出當鋪大門,鳳簫好奇:“你還會數人族的銀票數目啊?也是書上看來的?”
“不會。”龍笙淡定道,“我瞎說的,看他們反應,的確沒有說謊。而且給的價,也對得起這顆珠子。”
他不清楚三千兩在人間的購買力如何,但想必不少。龍笙拿出的還是他手上最次品的珠子,若是再好一些,這家當鋪就是傾家蕩產也給不起價了。
“看來還是個良心商家,我還以為當鋪這種地方很多故意壓價的黑心商人呢,不是有個詞叫……無奸不商?”鳳簫碎碎念,“可惜好人沒好報,那掌櫃是個盲人。”
龍笙駐足:“盲人?”
“是啊,我剛遞珠子的時候踮起腳看了眼,那個掌櫃,沒有眼睛。”
_
離開當鋪,兩人又進了家成衣鋪。
這家成衣鋪應是為鎮上的富貴人家服務的,賣的衣裳都是綾羅綢緞。看見兩個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進來,店鋪夥計懶洋洋地看一眼就收回視線,都沒打算迎接。
龍笙掏出幾張百兩麵額的銀票,原本散漫怠慢的店鋪夥計立刻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熱情殷切、舌燦蓮花地為他們介紹衣裳。
“客官好眼力,這是今年時興的衣裳,富家公子們都愛穿這樣式,您要不要試試?”
“呃,這件客官不喜歡,那要不再試試這件寶藍如意雲紋錦衣……”
龍笙嫌他聒噪,要他閉嘴,自己挑選衣裳。
說來也奇怪,他平時也嫌山雞精聒噪,卻能忍受山雞精在他耳畔喋喋不休。旁人這般廢話連篇,他是一句也忍不了。
想來,是因為山雞精聲音還算悅耳。
雖然講的話總是很刺耳,讓人忘記他聲線的美妙。
兩人挑選半天,龍笙選了一件赤金對襟長衫,鳳簫看中一件朱紅雲繡錦裳。二人各自去簾後試衣,試完衣同時拉開簾子,看呆了一屋的夥計客人。
這兩小公子……生的可是極俊。
原先那破衣爛衫,整得他們像是江湖逃難的落魄少主。這一改換衣裝,氣質便掩飾不住,金色長衫襯得俊美少年金尊玉貴,說是天家裡養出來的皇子都有人信。另一紅衣少年亦是龍駒鳳雛,明豔生輝,見之不俗。
龍笙鳳簫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不約而同想:這死蛇妖(笨山雞),打扮起來倒還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