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笙聚精會神,開始下筆。
鳳簫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目送秋波,媚眼如絲。
參考畫冊上說,畫像時眼神一定要媚,要含情,不能木木呆呆的,會提升整個人的氣質。
鳳簫也不懂什麼叫風情,努力睜大眼睛,儘量表現得含情脈脈。
他這雙眼睛生得美,架不住眼神太清澈愚蠢。姿勢再撩人,看那擠眉弄眼的表情,就隻覺得好笑。
龍笙忍不住道:“你眼睛抽筋?”
鳳簫堅持不眨眼,咬著發帶含糊不清道:“這是眼如秋水,少廢話,你快畫,眼睛瞪得酸死我了。”
龍笙好笑道:“我又不畫你眼睛。”
鳳簫眨了眨眼。
對哦,蛇妖不畫眼睛,他給眼神加那麼多戲做什麼。
鳳簫瞬間鬆懈下來,抱怨道:“畫快點兒,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很累的。”
“累了就閉眼睡一覺。”龍笙淺淺勾勒一筆,“你這姿勢正適合睡覺。”
鳳簫本不想睡,不願錯過龍笙給他畫像的全過程。
可龍笙畫得實在太慢了,鳳簫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休息。
這一閉眼,就真撐著腦袋睡了過去。
衣衫半褪的美少年支著頭,橫臥在美人榻上打盹,牙關鬆開,咬在嘴裡的發帶掉下來,紅唇再無遮掩。
龍笙呼吸微滯,加快作畫的速度。
……
鳳簫不知睡了多久,手肘撐著,手抵著頭,腦袋一點一點的。
就在從淺眠快轉入深眠之際,他手失去力道,垂落下來,腦袋就枕了個空,“砰”一下砸到榻邊的木頭上。
“哎呀!”鳳簫立刻就被驚醒了。
他捂著腦袋,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鳳簫看了眼屋裡的沙漏,他已睡了半個時辰。
“還沒畫完嗎?”他看向仍在作畫的龍笙。
“快了,在收尾。”龍笙畫完最後一筆,“好了。”
鳳簫迫不及待地下榻,赤著足就跑過來,興奮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他要看看龍笙半個時辰能畫出什麼東西來。
這一看就傻了眼。
龍笙的畫技的確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輸白清寒。
畫得活靈活現,每一絲細節都到位。
但是……
畫上的根本不是什麼紅衣少年,而是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羽毛烏黑發亮的大公雞!
鳳簫難以置信:“你半個時辰就畫出這玩意兒?”
龍笙反問:“我畫的是你,這難道不是你嗎?”
“當然不是!”鳳簫指著自己,“我這麼大一個人,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你卻畫了一隻雞,枉我還擺了那麼久的姿勢!”
龍笙說:“我這叫透過表象看本質。烏雞是你的真身,我畫一隻雞有什麼不對?隻可惜……沒把你眼睛畫出來。”
小山雞那雙雞血石般的紅眼睛,才是真的漂亮。
龍笙畫的烏雞生動逼真,鳳簫毫不懷疑再添一雙雞眼睛,就會有一隻烏雞從畫裡飛出來哦哦叫。
他氣得要奪過筆,在空白畫紙上作畫:“死蛇妖,我也來給你畫一張。”
他一定要報仇,把死蛇妖畫得要多醜有多醜!
龍笙眸色微變,忽然從身後抱住鳳簫的腰,把他從地上提起,一路抱回榻上,輕鬆得跟拎小雞崽似的。
鳳簫被莫名其妙放回榻上,更生氣了:“你乾什麼?還不許我畫了?放心,我也不畫眼睛,更不會故意醜化你。”
無需故意醜化,他認真畫的樣子已經夠醜了……
龍笙回到桌前:“穿鞋,地上涼。”
他不動聲色地把白紙蓋著的另一張畫收進乾坤袋。
好險,差點兒被發現。
那是一幅睡美人圖。
紅衣少年半褪衣衫,美人臥睡的樣子被細膩的筆觸畫下來,連鎖骨都畫得精致。一截紅發帶咬在少年唇瓣中,延長出去的部分纏繞在指尖,畫麵說不出的欲氣。
少年的眼睛也被畫了上去,隻不過是閉著眼,睫毛根根分明。龍笙略有些遺憾,小山雞的鳳眼是最好看的,可惜不能畫。
閉著眼睛,這幅美人圖就永遠不會活過來,隻能成為他的私藏。
鳳簫在很正常地睡覺,龍笙也在很正常地畫,可畫著畫著,他就發現不正常了起來。
明明隻是普通的入睡圖,不知是否是龍笙心有雜念,亦或是被勾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綺念,讓他筆下的這幅畫都變得充滿色氣。他越畫臉越紅,心越慌,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什麼亂七八糟。
他並不知道真正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什麼,該怎麼做,隻知道他不滿足於這樣看著鳳簫。
想抱他,想親他,想對他做更過分的事,想得作畫都分了神,頗有些心猿意馬。
龍笙察覺到後,立刻覺得這張畫不能給小山雞看,連忙速畫了一幅烏雞圖充數。
戀人之間,按說不該隱瞞這些遐思。奈何兩個孩子早戀,在他們眼中牽手就是最親密的舉動,並不懂該如何應對這種心思,隻知道害羞地藏起來。
龍笙揉了揉指腹。
他方才抱了小山雞的腰。
不愧是鳥族,身體跟羽毛一樣輕,抱起來毫不費力氣。腰也細得過分,他一隻手可以完全環住。
鳳簫沒想到龍笙把他提回床上的原因竟然是他沒穿鞋。
這是一句關心的話,鳳簫聽完火氣就散了一半。
但讓他就這麼原諒是不可能的,他今日一定要畫一次死蛇妖,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