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重明鳥彆名重生鳥。(1 / 2)

鳳君逃婚後 浮白曲 8855 字 8個月前

龍笙和鳳簫啟程返回氐人國,將羅刹鳥和重明鳥留在明珠城,繼續啄貪婪者的眼睛,驅散城中的邪氣。

明珠城的繁榮建立在氐人族的白骨屍骸之上,而今的明珠城哀鴻遍野,怨聲載道。

到處都是捂著肚子痛苦呻.吟的人,時刻忍受著腸穿肚爛的痛楚。他們的眼珠被啄走,從此再也看不見光明,最清晰的感知,就是胃裡火燒火燎般的劇痛。

更為可怕的是,即使這樣,依然不會死。

人魚肉不被人體消化,會一直留在身體中,幫助人體保持年輕。而當當胃裡的人魚肉遇見摻雜了鮫人淚怨力的恨情海水,就會慢慢被融化,將人魚肉中的劇毒激發出來。

人魚毒不會被排出,而是會擴散到全身的七經八脈。人起初隻是腹部劇痛,隨著時間的流逝,心肝脾胃,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痛,如受千刀萬剮之極刑。

但這毒始終隻會帶給人痛苦,並不要人性命。食用過人魚肉的人,壽命能達兩三百歲,沒有人能夠活活忍受這種痛苦數百年,都會受不住自行了斷。

這就是食用人魚肉的代價。鮫人的尾巴含有劇毒,本就是為了報複那些狩獵她們,覬覦她們尾巴的存在。

孫家。

孫富貴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他現在已經不止是肚子痛,他是手痛腳痛,全身都痛,起初還有力氣哭爹喊娘,破口大罵周氏泄憤,等人魚毒擴散後,喉嚨也劇痛,罵也罵不出口了。

吃飯喝水都成了折磨人的事。食物咽一口就像被割喉,落到胃裡就像肚子被捅了一刀。這幾天孫富貴沒力氣下床,都是周氏在端茶遞水地伺候,孫富貴喝了口茶,刀割般的痛覺讓他立刻把茶盞打翻,滾燙的茶水潑了周氏一身。他張口想罵,喉嚨卻隻能發出嘶啞的“吼吼”聲。

孫富貴嚇得幾天不敢吃東西,胃裡又餓得難受,吃不吃都是受罪,隻覺得這日子實在沒有活頭。

羅刹鳥破門而入時,周氏正給孫富貴打水擦身。孫富貴疼得幾天下不來床,完全失去自理能力,好在周氏也習慣了服侍丈夫。

看到闖進家中的羅刹鳥,周氏麵色一白,嚇得手裡的木盆都沒端穩。她自然聽聞城中最近有鳥妖在啄人眼珠,誰不害怕妖怪呢?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木盆傾斜的方向正對著床頭的孫富貴。那一盆熱水儘數倒到孫富貴臉上,讓本來發不出聲音的孫富貴猛地發出殺豬般的高亢尖叫,又扯得嗓子劇痛。

羅刹鳥掃了眼嚇呆的周氏,沒從她眼底看到貪欲,就也不理會,利索地啄了孫富貴的眼珠就飛走了。

這讓本就不好受的孫富貴更是雪上加霜。

羅刹鳥飛走後,周氏這才回過神,看向床上的孫富貴。

“發生了什麼?我看不見了!”本就全身劇痛,眼睛被啄走的痛楚反而沒讓孫富貴有多劇烈反應,但眼前世界突然失去色彩,對他仍然是很大的衝擊。

他徹底成了一個廢人。要是沒人伺候,估計很快就會喪命。或餓死或渴死,或在下床時看不見路活活摔死。

“剛才什麼東西進來了?什麼東西拿走了我的眼睛!”孫富貴驚慌失措地問周氏。

一向對他唯唯諾諾的妻子卻並沒有回答他。

“問你話呢!”孫富貴暴怒。

周氏沉默地望著涕淚橫流、形同廢人的孫富貴,忽然發現往日對自己拳腳相向,如同一座沉重高山壓得她喘不過氣的丈夫,也沒有那麼不可跨越。

不過就是個困難麵前懦弱無能的男人而已。

往常可以用武力逼她屈服,如今他躺在床上沒了眼睛,看都看不見,起都起不來,她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要與你和離。”周氏將手裡的木盆放下,如同放下心口壓著的一塊大石。

孫富貴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要與我和離?你竟敢與我和離?”

就算他看不上這黃臉婆,早就想休了她,那也得是他先寫休書休了這個棄婦。

一個女人有什麼資格提出跟他和離?

男人的自尊心受挫,孫富貴冷笑:“你這賤人,看老子這樣子嫌棄了是吧?當年要不是娶了你,老子早就去撈到一條鮫人過上有錢日子了,都是娶了你我才窮了這麼多年!老子都沒嫌棄你,你竟然看老子瞎了眼就想跑,女人果然都是沒心的東西……”

周氏忍無可忍:“這麼多年,你一直把你過得貧窮,歸咎於當年娶了我,沒少為這個把我往死裡打。可你當年難道沒去撈鮫人嗎?你去了,你隻是沒撈到,自己沒本事,不要怪女人!”

孫富貴麵子上掛不住,隻能撒潑耍無賴:“想和老子和離,休想!手印老子才不會按……”

周氏懶得跟他再糾纏下去,自己寫了和離書,按了手印,又抓起孫富貴的手指狠狠按了上去。

孫富貴驚得想抽手,可疼得渾身沒力氣,就這麼被迫按了手印。

周氏拿到和離書,不理會孫富貴虛弱的叫罵,頭也不回地出門。

她再也不伺候了。

出了門,呼吸到新鮮自由的空氣,周氏在陽光底下展開和離書。薄薄一頁紙,寥寥幾行字,在太陽底下透著光暈,與她眼裡閃爍的光芒交相輝映。

周氏看了很久,喜極而泣,歡喜地把和離書收進懷裡。

她從此重獲新生。

_

海底,氐人國。

神女廟中的水鏡上,正浮現著明珠城中發生的一幕幕。

曾經殘害過氐人族的罪人被人魚毒折磨著,食人眼珠的羅刹鳥正在大快朵頤,重明神鳥繞著明珠城飛了一圈,長鳴一聲,驅散邪氣。

如同撥雲見霧一般,一直籠罩在明珠城上空的邪氣散開,太陽金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讓冰冷的海水仿佛也有了溫度。

鮫人們看著這一幕,眼眶通紅,忍不住落淚化作珍珠。

為什麼不哭呢?飲恨十年,氐人族終於大仇得報。

她們全體向龍笙與鳳簫彎下魚尾,行禮感謝。就連海婆婆都拄著拐杖,要矮下身子。

鳳簫連忙將海婆婆扶起來,告訴她們不必客氣。

水鏡畫麵一轉。

梁府中,瞎了眼的梁辛疼得冒冷汗,扯著嗓子不停喚伺候的人進來,卻無人理會。

早就沒人再聽他的話了。氐人族的詛咒降臨,宛如一場天罰,人們能去怨怪誰?怨氐人族?可氐人族十年前就被他們逼死了。怨老天爺和各路神仙?他們沒這個臉也沒這個膽。那就隻能怨梁辛了,畢竟是他最先發現氐人族,邀請全城分食人魚肉,不怪他怪誰?

要不是大家現在自顧不暇,都被人魚毒折磨著,眼睛也瞎了看不見,梁辛早就被憤怒的人們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人心儘失,還有哪個肯為他辦事?他肯出錢,他們也得有命去享。

梁辛喚了半天無人搭理,連口水都喝不到,隻能忍受著鑽心的劇痛自己下床,摸索著去尋茶壺。因為看不見,不慎打翻茶壺,被燙到不說,腳還踩在碎片上,被紮得鮮血淋漓。

鮫人們看著他這般慘狀,都覺得大快人心。

水胭也冷哼一聲:“活該。”

她回到氐人國的時候還是個嬰兒,根本不記事,並不知道鏡子裡的男人就是她親爹,海婆婆也從來不會和她提起。

就算知道了,她也隻會更痛恨。

梁辛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水鏡中又出現兩道身影。

弄煙和濯塵踏進房間,居高臨下地望著狼狽的梁辛。

弄煙看著地上的血跡,“嘖”了聲:“真可憐啊。”

但誰也沒有去把這個可憐人扶起來的意思。

梁辛看不到來人,卻聽出了弄煙的聲音,憤怒道:“你們——這些事是你們弄的?你們說話不算話,說好收了蚌,就不會再插手明珠城和氐人族的事……”

他明明請了血煞宮的高手去解決他們。該死,血煞宮的人動手怎麼這麼慢,現在整座明珠城都快被他們搞死了!

“說話不算話?”弄煙輕笑,“你不也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派了血煞宮的人追殺。那幾個雜碎還沒來,等他們來了,本座必叫他們有去無回。”

“你倒是挺有本事,能和血煞宮牽上線。”

梁辛冷汗涔涔。

連血煞宮的殺手都是此人口中的雜碎,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弄煙半蹲下.身,指尖虛虛在梁辛額間輕點,展開搜神術:“不跟你廢話了,本座還有正事要辦。”

他們是來查梁辛記憶的,查看梁辛到底是怎麼與邪氣狼狽為奸,從而得知邪氣的手段。

搜神術是最簡單直接的翻找記憶的方法,當然被強行搜神之人,靈魂會極其痛苦。對一般人,正道修士會用更溫和的辦法。

但對梁辛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強大的靈力注入梁辛的元神,梁辛麵皮發抖,這下不僅是身體劇痛,連魂魄都仿佛要被撕裂。

弄煙並不在意梁辛有多痛苦,飛速在龐大的記憶中尋找有用的信息。

搜神出來的記憶會在空中直接顯示,因此水鏡外的鮫人們也能看到梁辛的記憶。

……

梁辛從小就家境貧寒,每天都在做夢天降橫財,可夢醒之時,麵對家徒四壁,他便怨恨世道不公。

少年時,他經常偷雞摸狗,去偷富人口袋裡的銀子。大部分被他自己拿了,餘錢去請幾個狐朋狗友喝酒,朋友們好奇他哪來的錢,他就說自己是劫富濟貧。

朋友們一番吹捧,吹得梁辛得意洋洋,滿麵春風,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然後愈發大膽地去偷竊。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有一天,他行竊被富人家發現,被家丁打了個半死,半死不活地爬回家中。

他的恨意到達巔峰,無比惡毒地詛咒富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有錢就可以成為人上人,肆意踐踏他。為什麼他就卑微如塵土,為什麼他不是人上人?

梁辛帶著滿心不甘,迷迷糊糊地睡去,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個聲音告訴他,想要一夜暴富,變成人上人很簡單,隻需要駕船出海,遇到傳說中的鮫人,獲得她的眼淚,眼淚就能變成珍珠,讓他發財。

做完這個夢,梁辛就醒了。

看著破敗簡陋的房間,梁辛失望又煩躁,心想又是個不切實際的夢。

但這時,一縷黑色的邪氣出現在他麵前,發出與夢中一樣的聲音。

“我可以幫助你實現願望。”

……

所以,一場計劃之中的相遇開始了。

梁辛迫切地想要發財,沒什麼猶豫就相信了邪氣的話。他駕駛著小船來到邪氣所說的海域,問他:“我到了,然後呢?鮫人什麼時候會出現?”

“馬上。”邪氣說著用邪力掀起一陣巨浪,將梁辛的船隻打翻。

“救,救命!”梁辛驚恐,本能地就要鳧水。他經常去河裡撈河蚌,怎麼可能不會鳧水。

邪氣在腦海中提醒他:要想遇到鮫人,就乖乖沉下去。

梁辛懷疑邪氣是想害他,但他太想發財了,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信一回又何妨呢?大不了等真有性命之憂的時候再往上遊。

梁辛選擇賭一把,真讓自己溺了水。

就在他意識模糊,快要忍不住自救之時,他隱約看到一條極美的藍尾鮫人向他遊過來。

他如願以償地遇到了一條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