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腳上的傷口和手上的傷口都還沒有完全愈合,藏在繃帶之下如今展露在室外,被雨水砸的發疼。
那些雨水甚至透過布料和繃帶而來,滲透著那些猙獰而又可怖的傷口,刺激得尚未結痂的地方染的發疼。
可是諸伏景光卻沒有想要退回去的打算,因為該找的人還沒有看見。
在意識到暴雨肆虐的那一瞬間,諸伏景光就思考過了很多東西。
利用和算計在這一刻雜糅而來,顯然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雖然這份利用也不夠純粹,因為諸伏景光腦海中思考到最後落定的,是少年那一雙淡薄的目光。
諸伏景光找的很艱難。連綿不絕的雨幕阻攔著他的視線,魈本身也是一個十分會藏匿的人,那麼亮眼的綠十分輕易的就能夠融進茂密的樹林中來。
諸伏景光第一次有些懊惱起這個安全屋的選址了。
他撐著犯疼的身子大喊著:“魈,你還在嗎?在這邊嗎?”
寂靜的樹林往日一點聲音都值得回蕩許久,這一次卻被雨聲捶打到了地麵去,悶沉而又低壓。
這場雨看起來最少要下整整一個晚上都不會停。
諸伏景光越發的緊湊起了眉宇,一邊喊著一邊仔仔細細的搜索著每一個地方,觀察著每一點動靜。
尚未愈合的傷口開始遭罪,在雨水的衝洗下蔓延出鮮紅的色來染紅著純白的繃帶。他的傷口開裂,雨水也不太乾淨,甚至還有可能感染。
真是要命。
諸伏景光想,明天或許要發燒了。警校大猩猩的身體也經不起自己這樣子作吧?
他最後的一聲呼喚傳遞去了樹林中仍舊沒有什麼波瀾,雨水洶湧的讓他忍不住微微的合了合眼,抬手打算去蹭蹭發疼的眼眸。
就在這一刻,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蔓延而來。諸伏景光一瞬間抬頭朝著屋頂上看去,強忍著眼睛的不適昂首上抬,意料之外的對上了那雙他剛才才想過的眼。
少年踮著腳尖從枝乾上落地踩在屋頂,綠色的長發都濕漉漉的粘在他的衣服上。
金色的眼眸劃過暗沉的天色留下一抹星星的尾影,又沉澱著落在了他的身上。
魈的動作輕盈的仿佛一隻鳥,沒有絲毫因為這場大雨的緣故而打濕自己的羽翼。反倒是他這個擔心對方出來找人的家夥看起來狼狽不堪。
諸伏景光鬆了口氣,掛上了笑容:“雨要下一整晚,要不要進來休息一下?”
魈沒有馬上做出答複。眼眸從對方的臉上挪開,粗略的打量之後略過了諸伏景光滲血的傷口。
他看著對方那副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沒多猶豫,皺著眉跳下了屋頂落在了諸伏景光的麵前。
少年的嗓音清清冷冷:“開門,進去。”
18.
乾淨而又溫暖的屋內很快便被雨水衝刷,打濕了靠近陽台的那一邊。諸伏景光跟在魈的後麵進了屋,關上門將風雨都隔絕在外。
諸伏景光繞過了魈丟下一句“我去拿毛巾”就慌慌張張進了衛生間,濕噠噠的一路滾著水珠,將地麵都打濕了一片。
魈沒說話,等到諸伏景光拿著毛巾趕著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對方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諸伏景光下意識打量著對方,揣摩著魈的心思。他順著魈的目光看去地麵上他行走所留下的那一道水痕,了然了對方的想法。
“放心走過來吧,魈先生。”諸伏景光笑了笑,“總歸是被我弄臟了,等會還是要打理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魈靠近,沒有過分的逾越對方的安全距離,將手裡的毛巾遞了過去:“方便自己打理嗎?如果不行的話可以讓我來。”
第一次見麵狼狽不堪,諸伏景光卻並不覺得那是一個壞到極致的開頭。他就順著一直以來所塑造的人設剝奪去幾分冷漠和血腥,將丟棄的溫柔撿回來安在如今的綠川光身上。
這是捕獵者誘哄野貓放出的誘餌。
魈沒說話,伸手接過了毛巾。柔軟的觸感讓他下意識的捏了捏,又很快蓋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管好你自己,凡人。”他壓低了聲音,“……先把你自己收拾好。”
諸伏景光並沒有反駁對方的話,他知曉自己如今狼狽的模樣,便留下了一句“有什麼事情喊我的名字就好,我很快就回來”,拎著醫療箱轉身鑽進了衛生間。
隻留下魈一個人蓋著棕色的毛巾,有些發愣的站在原地。
確認過周圍沒人後,他才拽著棕色的毛巾扯了下來放在手中。深色的毛巾不太容易看出來被弄臟的痕跡,哪怕被水痕洇濕了一片也隻是顏色重了些。
他伸手撥弄著毛巾,看著上麵零零碎碎點綴的碎金,恍惚間仿佛是初醒之日痛苦之中下意識拽進指尖裡的那角衣袍一樣。【1】
灼灼的目光凝視之下,魈緩緩低頭埋首,將軟乎乎、濕漉漉的臉蛋貼上了毛茸茸的一麵,輕輕的蹭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