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諸伏景光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好了不少。傷口被重新包紮好,他看起來還趕著洗了個熱水澡,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
其實他出來的時候心裡擔心過見到的再是空無一人的場景會是怎麼樣,直到冒出的頭對上那一雙金色的眼,才徹底的安心了下來。
安心之後,他才開始注意到魈仍舊站在他進來的地方一步未動,渾身上下都沾染著冰冷的水汽,軟發還粘粘著,唯獨隻有那張臉是乾淨的,襯得額前那一抹菱形的紫越發顯眼。
“這樣會感冒的。”諸伏景光歎了口氣,指向對方白色的衣服都粘在身上,所透出的些許膚色,“你完全可以喊我的,魈先生。”
魈抬眼看來,狀若隨意的掃過諸伏景光的傷口,才開口應聲:“我並不是人類,不要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我。”
諸伏景光露出了然的神色,但是他隨即伸手摸了摸自己趕著吹乾了一些的黑發,又看向對方那垂在身後的長發笑著開口說道:“但是我猜,濕漉漉的頭發會很不舒服的吧?尤其是魈先生的這種。”
魈沒說話,審視一般的目光自上而下掃過諸伏景光的每一寸,直到最後才拎著手裡的毛巾遞了過去,往後退開了一步。
20.
魈的頭發落在諸伏景光手裡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麵前這位少年被淋濕的有多嚴重,在溫暖的室內呆了這麼久,垂下去的發尾都還在滴著水。
他勾手順著發尾攬起來那麼一長串深沉的綠色,手裡的毛巾正接在下麵一點點的往上擦拭著,動作輕柔而又仔細。
魈的頭發其實很柔順,隻是外表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就算是這麼大的暴雨落下來洗刷著,他的發間還留存著葉片的清雅。
諸伏景光自下而上撥弄著,直到最後目光頓落在一縷垂下的綠上。
他挑眉,掃過同樣濕漉漉垂在下麵、看起來狼狽不堪的綠色絲帶,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嘴角掛上無奈的笑意將它扯了下來整理好後放在一邊,才小心的為魈繼續擦除著濕意。
魈被牽著乖乖的坐在地上,則是和麵前諸伏景光方才端過來的蛋糕麵麵相覷。他看向淡綠色的蛋糕,順便和蛋糕上那用深綠色勾勒而出的胖胖小鳥大眼瞪豆豆眼。
看著這隻鳥半天,魈才開口:“……我以為我的態度足夠明確了。”
他可從沒有接受過諸伏景光的禮物。除了這個絲帶。
諸伏景光不緊不慢的忙著自己手裡的動作反問道:“是在說不喜歡甜點的事情嗎?放心吧,今天的蛋糕並不會很甜。”
魈:“……”
仙人顯然被這句話哽了哽,幾欲想回頭看看,卻因為發絲在對方手中而隻得作罷。
魈皺著眉頭:“凡人,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是啊,魈先生。”諸伏景光無奈的笑了笑,“說到這個話題……我不太明白你看起來好像不討厭我,卻又很抗拒我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很多事情也並不是我能夠控製的。”
諸伏景光看著躺在他手心的發尾,放低了自己的語氣:“我不知道我是第幾個被派過去的,但是如果當初不是魈先生出手的話,我恐怕早就成為了下一個犧牲品吧?”
魈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垂低了眉眼。
“並不是往上爬了一階就有能力做主自己的去留。組織隻需要有用的人,如果連魈先生都照顧不好的話,蘇格蘭也很快要換下一個人來繼承了吧。”
諸伏景光說的很慢,一字一句落得清清楚楚。這些話輕飄飄的落下來,揭露著漆黑世界的一角。
魈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抓緊了自己的下擺,又鬆了開來,隻留下些許的褶皺。
他側著頭看向對方藍色的貓眼,長發滑落滾下,最後的發尾被諸伏景光掛在了自己的指尖上沒有掉下去。
魈說:“你不適合跟在我的身邊。”
“……”這回輪到諸伏景光皺眉了,“為什麼這麼說?”
“工具隻需要聽從命令就夠了。”魈的表情看不出情緒的波動,“而發布命令的人不會是你。”
諸伏景光是個明白人,他一瞬間就被點醒了。可是事已至此他隻是麵不改色的眨眨眼,眼眸之中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懊惱和後悔。
“但是最起碼,我脫離了成為一個消耗品的命運不是嗎?”他笑著說。
魈盯著他的眼眸,慢慢的說:“你的野心遠不止如此。”
諸伏景光笑意不減,掛上了半縷苦澀:“的確如此。可是現在我已經和你徹底綁定上了,魈先生。他們不會容許一個知道你存在的家夥活在外麵的。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
一旦淹沒下去,這條船上會溺亡的永遠都不會是魈,而是他。
魈沒回答,他似乎是才想到這一層,舒展的眉頭又再度的皺了起來。他冷著眼將目光從諸伏景光的身上挪了回來,重新和蛋糕對上。
“彆妨礙我,也彆靠近我。”
這是鬆口的意思了。
魈冷漠的和麵前的小鳥對視,手裡握住了叉子。
他想,這隻鳥真胖,比提瓦特的鳥還胖。真煩。
20.
諸伏景光有些推翻了之前的一點看法。這位少年僅僅隻是不善交流不願交流而已,他的思維卻從沒有僵化過。
他也意識到根本就沒有這麼好的事情會掉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