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2。 蠶食白鳥。(2 / 2)

魈踩在樹枝上微微側首,從一樓的窗戶往裡看去,掃過坐在椅子上看起來一切安好正喝著酒打探消息的諸伏景光,他才收回了目光動作輕盈的跳上了二樓。

二樓的陽台門是關著的,但是卻打開了那扇巨大的窗戶,任由月光灑落,也任由魈踩著月光朝裡走來,最終站在了麵前厚重的木質大門前。

他伸出了手敲響了那扇大門。

和樓下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不同,整個二樓都靜悄悄的可怕,於是敲門聲也拉的很長。

敲響了三下大門口,魈就收回了手沒在繼續。

直到片刻之後,才傳來一聲”哢噠”的聲音,門內的鎖打了開來,讓緊閉的門扉也打開,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低沉沙啞的嗓音緩慢而又破敗,仿若垂死之人最後吐露的那一口氣息一樣,連呼吸的氣都是混濁的。

那聲音說:“進來吧。”

魈便抬腳推開了大門朝裡走去,任由之後大門陡然合上發出一聲響動也沒有反應。

屋內的擺設簡約而又大氣,迎麵而立的隻有一張桌子和背對著魈的座椅,以及在最上方懸掛著的一副占據了整個牆壁的畫作。

那是一張會讓觀者極其不適的作品。

通體的黑色渲染著全部的氛圍,於天際之上打落而下一抹耀眼的光芒。光芒彙聚之處伸展出一隻潔白的羽翼輕柔的蓋下,飄落的白羽仍舊定格在光暈之中。

那根羽毛未曾落下,也就沒有遮蓋住下方溫馨聖潔之後的真相。羽翼覆蓋之下並沒有安然熟睡的白鳥,唯有鳥類的骸骨裸露而出,骨縫之中都在滴落著鮮紅的血。

鮮血蜿蜒朝著黑暗中淹沒,勾勒而出的卻是一雙遠比寶石還要閃爍奪目的眼眸。漆黑的背景中立著一隻烏鴉,唯一被光芒所照射到的鳥喙尖銳細長。那鳥喙垂首看似在親吻死去的白鳥,可是尖喙之下咬著的卻是一塊淋淋的血肉。

蠶食。

魈將目光從那雙紅的滲人的眼眸中挪了下來,落在了背對著他的座椅上。

他垂著頭單膝跪地,話語無波無瀾:“任務完成。”

座椅緩緩的轉了過來,將一張慘白蒼老的麵容呈現在了魈的前方。

“蘇醒之後想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魈?”烏丸蓮耶慢慢的說著,聲音斷斷續續,“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的主人。”

這一次是二十年的沉睡,很顯然,這個組織早已經成為了龐然大物,遠遠沒有最開始那麼需要他。

可是魈也知道,烏丸蓮耶看著他的目光有多灼熱,近乎要把他的背部都燙出火焰來。

這個瘋子死死地拽著他脖子上的鎖鏈,烏丸蓮耶還需要他。

魈沒說話,甚至都沒抬頭,隻是沉默的看著木質地板上的紋路。

半晌,烏丸蓮耶才開口,語氣如同施舍那般:“站起來吧。”

魈站了起來,目光終於從地麵上挪開,看向了對麵椅子上的烏丸蓮耶。

這一眼看去,反倒讓他有些意外。

二十年前尚且還能夠看出人樣的家夥如今反倒比他更像是怪物。那張臉蒼老到皮肉都掛不住往下墜著要脫離骨頭,深深下凹的眼眶將眼珠更加的突了出來,如同翻過肚皮死去的魚類那般。

他的身體早已經被時間衝刷洗禮腐爛不堪,唯獨隻有靈魂還活著。

瑰麗無比的少年仙人和麵前的這塊爛肉對比起來,甚至都難以分辨誰才是所謂的“惡鬼”。

“他們說,你看起來很滿意新的聯絡人。”烏丸蓮耶說。

魈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一般。”

“不用擔心,我的孩子能夠交到朋友這難道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烏丸蓮耶笑著敲了敲桌麵,“隻要彆像上一個那樣就行了。”

“審核臥底也不是我的工作。”魈抬頭,金眸冷而銳利,“收尾是很麻煩的事情。”

前任聯絡人卡洛便是因為臥底身份的暴露,被魈所殺死。按理來說聯絡人和魈並不是綁定的,因為聯絡人隨時都可以更換,魈的沉睡隻是為了暫緩業障的侵擾而已。

可是上次卻不一樣,上次的收尾十分的慘烈。

卡洛對於魈的意義太過於重大了,乃至於這把武器自從馴服之後第一次有了私心。他想要放跑那個家夥,卻在無數的組織成員的圍剿之下,和烏丸蓮耶強製的控製逼迫之下完成了任務。

任務是如何完成的其實誰也不知道,包括烏丸蓮耶本人對於魈的控製在那個時候也詭異的喪失了。當時在任務現場更沒有任何影像記錄,所有知曉的人也都成為了堆積而起的屍體。

那一屆組織的代號成員近乎三分之一全都折損在了這場任務中,折損在了魈的手中。

最後帶著任務成功的消息,抱著卡洛的頭顱一路走來站在烏丸蓮耶麵前的隻有魈本人。那雙金色的眼沒有任何的高光,看向烏丸蓮耶的目光僭越的如同看向一個死人那般。

這也是為什麼組織的人比起【夜叉】,更喜歡稱呼魈為怪物的原因。

因為他們都聽過那場恐怖的屠殺。就算之後魈毫不留戀陷入沉睡冰封之中,他的一切都未曾從組織中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