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聆聽著那些乞求，如同仙人一般。他也曾幻想過如今腐爛的一切能夠重新抽條發芽，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

這樣魈的名字就不會以惡魔的稱號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

他如此的幻想著，直到最後一切都破碎在烏丸蓮耶的貪欲之中。

權利的惡獸將烏丸蓮耶吞噬殆儘，亦或者他本就是惡獸的化身。

魈並不入世，他斬殺的都是烏丸蓮耶口中“罪大惡極”、“法律所無法審判”的家夥。其他的時候能避免殺戮他都會以威脅恐嚇來替代。

烏丸蓮耶卻開始逐漸不滿於這種處理方式。不過那個時候的他還藏著這些心思，讓自己的組織去出手收尾。

他們徹底的鬨翻、烏丸蓮耶真麵目徹底的暴露是在一次任務中。他讓魈去殺死某個高官，一個民心所向的高官。

原因僅僅隻是因為他抓住了組織的尾巴，尚且不夠強大的組織已在搖搖欲墜之中。

那是魈第一次拒絕了這個任務。

他皺著眉說：“我的槍不殺無罪之人。”

那也是烏丸蓮耶第一次意識到身為召喚魈的主人，他可以控製魈的一切，無論是反叛的意識，還是命令他去完成那些他所厭惡的任務。

在此之後兩個人徹底的決裂，脆弱的友誼碎的乾淨。魈憎恨著烏丸蓮耶，烏丸蓮耶則是越發放肆的使用著魈，逼迫著他打開了讓組織瘋狂成長的大門。

最初那些傾聽的祈願到了最後已經成了無數條的毒蛇死死的纏繞在魈的身上，將他拉進地獄。

烏丸蓮耶的瘋狂止步於魈的崩潰中，這種過度的使用和抹滅他本性的使用方式讓壓抑的業障開始破除封印，開啟了周期性的爆發。

他本人為了躲避這種痛苦的折磨，又無法去殺死烏丸蓮耶，隻能一次次的想要弄斷自己，弄斷這把武器。然而每一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直到最後，他隻能選擇疲憊的合上雙眼，開始暫緩業障的侵擾，躲避著這些讓人作嘔的現實，一次次的吞噬掉自己的夢，回歸成人偶的麻木。

起碼在那個時候，烏丸蓮耶無法控製他。

45.

魈是想等烏丸蓮耶死掉之後就回到提瓦特去，回到家中去再一點點縫補自己那顆黑漆漆的心。

可是烏丸蓮耶顯然不這麼想。

第一次被聯絡人從沉睡中喚醒的時候已經過了七八年，但是出乎意料，在他沉睡前已經五六十歲的烏丸蓮耶仍舊是那副樣子，近乎沒有任何的衰老痕跡的站在他的麵前，眼眸卻渾濁不堪。

他說：“他們研究了你，為我製造出了一種長生的藥物。”

於是在此之後，魈再沉睡便放任著業障肆意滔天，絕不約束絕不插手，亦或者是鑄造十分惡劣的環境，讓一切想要研究他的家夥都被死死的隔絕在外。

魈從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恨意，他看著烏丸蓮耶曾說過：“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死你。”

而烏丸蓮耶沒有笑，隻是捏著手裡鋼筆的指尖緊了緊，又緩緩的鬆開。

烏丸蓮耶說：“好，我等著，我們可以一起下地獄不是嗎？”

——惡魔。

46.

魈在沉睡的時候能夠控製自己，但是蘇醒後就無法拒絕烏丸蓮耶的要求。所幸他們雙方都知道不能夠跨過最後的那條線，烏丸蓮耶並沒有真的去研究魈，僅僅隻是讓他偶爾貢獻出自己的血液用作研究。

而所謂的長生藥的製作材料也包括魈的血液。

二十年的時間早已經讓之前的血液樣本消耗殆儘，這也是為什麼這次烏丸蓮耶看起來十分焦急的想要喚醒魈的原因。

魈悄無聲息的離開這棟吃人的彆墅，遠離看起來十分熱鬨的一樓大廳，整個人都陷進漆黑的夜晚中被吞噬殆儘，但是緊繃的神經卻因為遠離了烏丸蓮耶而放鬆了下來。

去實驗室的路因為走過太多次而熟記於心，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周圍的環境變了很多，但是這一條通往實驗室的道路仍舊沒有任何的變化，除了翻新覆上的水泥。

魈站在實驗室的門口，烏丸蓮耶的通知大概剛剛下來，他的速度已經快到站在了這裡。

他眯著眼看著麵前這座比起實驗室更像是普通居住地的彆墅，環顧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需要核對身份的東西。

怎麼，現在實驗人員的待遇好到連實驗室都是彆墅了嗎？

和破門而入相比，尋找了許久之後，魈還是選擇了試探性的抬起手敲了敲那扇緊閉的門，摁了摁邊上的門鈴。

很快，門的那邊傳來了靠近的腳步聲，越貼越近，直到落在了這扇門的前麵。

緊閉的大門發出嘎吱的聲音被打開，長發的女人冒著腦袋看了出來，眼底的戒備和擔憂卻又在看見麵前這位少年的時候微微愣住，半晌才掩蓋了一些，添上幾分柔和。

“你好，請問是走錯了嗎……還是在附近迷路了？”女人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問。

魈下意識滾動了下喉結，看著麵前柔和的女人，刻意端著的那副冰冷的姿態都變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輕咳幾聲，抬手撐在門的另一邊，努力維係著冷漠的模樣抬眼毫無感情的看了過去。

“沒走錯。我找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