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秋荼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她,有爸爸,還有媽媽。
媽媽像狗一樣被爸爸鎖在地下室,穿著一絲不苟的男人身邊,站著身穿白裙子、手拿玩偶的一個她。
當時她尚且年幼,天真地問父親為什麼把媽媽關在這裡。
那個男人用寬厚的大手撫著她的頭頂,英俊的麵容半掩在黑暗中,鏡片後的雙眼詭譎,嘴巴咧開一道弧度。
他說:“因為你媽媽想跑。把她關起來,她就跑不了了。”
“繁繁,你要記住,如果以後有喜歡的人了,就像爸爸這樣,一定要把她不惜一切代價鎖在身邊。這樣,她才會完完全全屬於你。”
“記住了嗎?”
小朋友十分聽話,把她父親的所有叮囑都牢牢記在了心裡。可是……
睡夢中的女人眼尾流出一滴淚,可是,如果人鎖不住,又該怎麼辦呢?
次日,繁秋荼醒來時已經中午了,頭像被車子碾過似的疼。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身西裝,味道都臭了,裡麵也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的十分不舒服。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到浴室,脫光衣服,熱水兜頭淋下來時,她才感覺自己似乎仍是活著的。
她單手扶著牆壁站在蓮蓬頭下,熱水順著臉頰流到脖頸,經過胸口又繼續往下……
暗紅的吊墜在空中晃悠,空出的手抓住它,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被升騰的水霧籠罩的目光視物模糊,但也足以讓她看見橫亙在吊墜上的那道深深的裂痕。
大腦登時一片空白,小巧的墜子仿佛下一秒就會崩潰碎裂。
繁秋荼焦急地擦乾身體,在穿衣服時,她又被左小臂上一塊淺淺的烏青攫住了目光。而在那烏青中間,是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針眼。
什麼時候出現的?是不是有人給她注射過東西?是什麼?又是誰?
去醫院,醫生說她身體裡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可自這之後,她振作起來,也沒有再在外麵喝得爛醉如泥,她很警惕,警惕到祁染都沒辦法第二次得手。
***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繁秋荼照樣每天陰著臉,可這幾年她從未放棄尋找彌封,沒有再包養情人,也沒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些老總們都笑說,一個逃跑的小寵物,竟讓曾經風流濫情的繁總轉性了。
祁染照樣瞅著機會想對繁秋荼下手,注射**不成,手段也越發千奇百怪。繁秋荼高強度的警惕心都是對著外人的,對她總是偶爾透出那麼一絲機會,四年裡,又讓她陸續得手了三次。
這也就導致繁秋荼脖子上掛著的吊墜又多了三道裂痕,縱橫交錯的,像一張白玉無瑕的臉上被人劃了四道疤。
這兩人過的都不怎麼舒心。
但遠在A國的彌封,卻生活的十分愉快。
她創辦的公司已經發展為大型集團,規模比繁氏還要大很多。而且她很早前派入國內幫她處理事物的人,在前幾天給她發來消息,說是那邊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她下指示了。
彌封讓他在那邊等著,她過幾天就回國了。
庭院裡枯葉鋪了厚厚一層,彌封看著頭頂打著旋落下的葉子,雙眼有些微微失焦。
她記得她當初來到A國時,也是在秋天,轉眼四年過,即將回國,同樣是在秋天。
冷風貼著地麵拂過,黃澄澄的葉子像是泛起一層漣漪。一張毛絨絨的毯子輕輕蓋在了她的雙腿上。
“boss,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彌封手肘杵著扶手,手背支著下巴,小臉蒼白,麵容倦怠。她懶懶地打了個嗬欠,對身後的女人吩咐道:“不回去,推著我在院子裡轉轉。”
那女人跟她討價還價:“就轉一小會。您的身體不好。”
彌封嗤笑一聲,換隻手撐著下巴:“我廢的是腿又不是身體,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小心翼翼的乾什麼。”
再說她的腿又沒真廢,甚至比之前有勁不少,她坐輪椅,純屬是懶得走路。
“那也不行,王總把您交給我,我就得好好照顧。”
“行了,那就回去吧,也省得你一直嘮叨。”彌封說道:“回去收拾收拾東西,過兩天你跟我一起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