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韶當初就是因為舉報了前公司,讓他們罰了好大一筆錢,才被老板惱羞成怒在行業群裡掛了。
“好,讓官府好好查他們的賬。”李超吾點頭,他聽得一知半解,但也知道官府最忌諱逃稅。
“不過這樣你這邊也要補交一大筆錢,不知道李超的存款還有多少……”薑韶又想起自己補交了個人的稅和五險一金以後差點交不起房租的事情。
“無妨,”明燭終於開口,“這種事情用我上次給你的卡就行,既然要打官司,我聯係集團的法務部幫你們。”
……大意了,忘了明燭雖然不能出去,在外頭還有不少產業。
但薑韶很有正義感地製止了明燭想要打電話的手:“節後再說吧,法務部的人也要放假。”
節後連上七天班已經很慘了,打工人僅有的假期就不要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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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打勞動仲裁,也不急於一時,薑韶幫忙把李超行李裡相關的文件給整理的出來,也就暫且擱置了,等著節後和明燭推薦的專業人士好好從長計議,畢竟以她的親身經驗,這官司至少要打半年。
放下這些事情的時候日頭還早,李超吾繼續搗鼓他的電腦,而薑韶則接著美滋滋地布置起那兩個閒置的側房。
反倒是明燭,自從下午的電話過後,他有些坐立難安,跟在薑韶的身後走出走進,欲言又止。
“你到底有什麼事?”薑韶轉身差點撞上跟在身後的明燭,終於忍不住了。
“……”明燭糾結地看著她,他還在想下午薑韶提到以前工作經曆時氣呼呼的樣子,“你之前在外麵……過得很不好嗎?”
——她過得好嗎?
薑韶突然被問住了。
獨自在大城市打拚這幾年,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出租屋的隔音不好,有時候她躺在床上,隔壁的小姑娘給家裡打電話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和她差不多的年紀,每天都和家裡打電話,聽上去和母親無話不談,有時候是今天吃了什麼啦,有時候是公司裡的趣事啦,也有時候是哭著講上班時受到的委屈,初入職場的不適應。
不知道薑韶的聽力太好還是小姑娘的電話漏音,她甚至能聽到對麵小姑娘的母親絮絮叨叨叫她不要天天點外賣,和公司前輩好好相處……各種溫柔的或是嚴厲的回答。
還有在每次小姑娘哭著打電話的時候對麵說:做不下去就回家吧,爸媽養你。
這種時候薑韶就會特彆地羨慕,她甚至有衝動拿起電話也給福利院的阿姨打電話,阿姨很好,如果薑韶也哭著和她訴苦的話,阿姨會恨不得連夜開車來市區看她。
但是然後呢?阿姨看完她後會心事重重地回家,而她接下來的幾天心中滿是讓阿姨擔心了的愧疚。
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何況福利院還有那麼多孩子,她不能回去了,哪有孤兒成年工作了以後還占著福利院的床位呢?
“那倒也沒有很不好,”薑韶定了定心神解釋道,“在外打工不就是那麼回事嗎?上班累得要死錢又沒多少,吃穿是不愁的,想要定居又買不起房——大家都這樣,也沒啥好不好的。”
“我沒有問大家好不好,”明燭說,“我是說你過得開心嗎?”
“……有什麼區彆?”薑韶被問得有些莫名,“還行吧,開心的時候也蠻多的。”
比如在市區到處亂逛看一些免費的展覽,和朋友周末一起下館子,發工資的時候帶著小時候最想吃的零食大禮包會福利院看孩子們……枯燥的上班時間想想這些事情也會開心起來。
“可是之前搬家,你住的地方那麼破,剛才說以前上班的地方老板也對你不好……”明燭不滿地念叨。
原來是因為這個,薑韶不知道該是感動明燭這麼關心她,還是該感慨明燭對過得不好的標準太高:“拜托,玉蘭市這個房價,普通人就是隻租得起一個小單間啊!上班的糟心事人人都有,隻不過我做的那行特彆多——也沒辦法,年輕時候選錯了專業嘛。”
“怎麼會這樣……”明燭有些不滿地自言自語,“天道明明說給你選了一個有福之家,說外頭天下太平,你會過得平安順遂……”
“額,我確實過得挺平安的,從小沒病沒災。”薑韶安慰他,她想起明燭平時有些大戶人家的派頭,可能在原來的世界非富即貴,在他眼裡外頭普通人的生活就已經很苦了。
“可是他答應過我……”明燭又想說什麼,突然閉嘴了。
薑韶聽了覺得有點怪怪的,明燭為什麼這麼關心她?什麼有福之家,是說福利院嗎?
“答應過你什麼?”她忍不住問。
“……沒什麼,”明燭收斂了表情,“你好好修煉,以後會知道的。”
這什麼大人糊弄小孩子的話術,不是讓人更好奇了嗎!
但明燭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攏起袖子,沒一會就回到最裡麵的院子裡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薑韶親眼看他去了那個沒介紹過的三樓。
該不會明燭和她有什麼關聯吧?
這下坐立難安的換成了薑韶,她腦子裡一瞬間閃過很多猜測,作為一個孤兒,驟然聽到有人知曉自己的過去,難免產生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