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同樣沒法兒得到應答。

陳女士看著女兒那雙逐漸撥開疑霧的眼睛，無力又驕傲地察覺到薇薇安早就不是以前三言兩語就可以輕易哄住的孩童。

無言下醞釀的遲疑就像此時窗外轟隆的雷聲一樣，無端讓人感到危險近在咫尺，哪怕薇薇安·陳再遲鈍也敏感地察覺到了母親陳女士談話中的奇怪之處。

不好的預感在此時此刻降臨在她身上，告訴她也許身邊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的重大變化，不然母親的表現不會如此擔憂且蒼白。

“好吧，那我同意繼續待在聖芒戈。”

薇薇安的語調保持不變，視線卻飛快瞥向一旁，她快速結束著話題，想要避開可能讓她感到害怕的答案。

現在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不要自己嚇唬自己！薇薇安在心裡安慰自己，然後抬頭繼續觀察起母親的表情，

“要不至少……把接收預言家日報和雜誌的地址改到聖芒戈吧——我想知道外界的訊息——這樣起碼能稍微有意思一點。”

“不，現在還不行。”

陳女士勉強扯了扯嘴角，卻有意錯過女兒投來帶著期待的視線。

“為什麼一切與外界存在聯係的事情都不行呢？”

哪怕再遲鈍的鴕鳥也不再將頭腦埋於沙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忘記告訴我了？”

她說完，餐館裡歡快的音樂和說笑聲突然變得更加刺耳起來。

一牆之隔外是被雨幕封鎖的城市，雨點像密集的鼓點一樣敲打在心頭，生出冰冷的恐懼，逐漸蠶食著最後一絲僥幸。

陳女士沒有立即回答，她看著麵前那杯粗劣得甚至隻能用來淘洗碗碟的熱茶，盯著淡色茶水裡漂浮的一點茶葉碎屑。

她能感覺到，薇薇安也許已經從許多沉默的瞬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證據。她的女兒，從不是個天真的笨蛋。

“媽媽？”薇薇安害怕地看著這樣的陳女士，她太習慣母親的雷厲風行、勝券在握，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親無能為力的模樣，就連那總是挺直的背脊也像被什麼壓得彎了一點。

陳女士疲憊地將臉龐埋在掌中，薇薇安無措地坐到她身側，小心地伸出手輕輕拍著母親的後背。

很快，陳女士難得流露的軟弱消失了，她抬起頭十分認真地看著薇薇安。

“你確定你想和我們麵對這一切？”

身旁，與她麵容相似的薇薇安·陳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好。”

陳女士看著女兒欣慰地笑了。

“我有時候在想，時間過得真快，下個月就是你的13歲生日了。也許我們的隱瞞對現在的你來說已經起不了太大的效果，事情發展到現在也已經超出了我和你爸爸的預期……那麼，希望你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提前做好準備……”

窗外的狂風驟雨依舊肆虐著毫不停歇，借助屏風的隔斷遮擋，陳女士從包裡抽出一份新鮮出爐的預言家日報遞給女兒。

薇薇安調整靠背椅將自己縮進角落的陰影裡，顫抖著手去打開那一份明明極其普通的、她早已翻閱過成百上千次的預言家日報，刹那間，一張人物晃動著的圖片映入眼簾——照片正中央是克裡維先生孤軍奮戰的背影，他正站在威森加摩的審判席上左手握拳為自己努力進行著最後抗爭。而他的麵前逐級坐著數十位威森加摩成員，莊重，威嚴，不為所動。

很奇怪，他明明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與權利，卻被塑造成一個頑固對抗者的模樣。

薇薇安飛快地看向報道的標題，上麵言辭激烈地寫著“意料之內的敗訴——究竟是追名逐利的叛徒還是黑魔法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