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將沙發轉過去，才發現笑容可掬的矮胖女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和凱莎身後。
“親愛的！你是來應聘店員的嗎？長袍店的消息居然已經傳得那麼快了？！”摩金夫人拍了拍手，像是在高興於店鋪的名望。她熱情將手上的招聘啟事遞過去一張，上麵寫著店鋪的工作時間和日薪。
“薇薇安，你的能力我們已經見識過了，在時裝品味這方麵似乎嗅覺靈敏，不知道你在這待一下午考慮得如何？有沒有想法來店裡工作？”
“先等一下摩金夫人！其實，薇薇安她隻是來退掉訂單，不是來應聘的。”
凱莎說著頓了頓，下意識撓了撓頭——奇怪，她剛剛有在摩金夫人麵前叫過薇薇安名字嗎？算了，這不重要。
“哦對，訂單！薇薇安，我差點忘了這個，我馬上給你搞定！”
凱莎想到了對薇薇安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做，連忙往店堂後麵跑去。
“哦？不是來應聘……但是親愛的薇薇安，我仍然覺得你很適合這份工作，希望你可以考慮考慮。”摩金夫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很快接受了這個信息並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想法。
“謝謝您的肯定，可是，我還用不了魔法，也沒有什麼工作經驗，您……確定嗎？”機會來得有些突然，薇薇安下意識謹慎起來。
“當然！世界上也有不用魔法就能乾的事兒不是嗎，麻瓜們不具備使用魔法的能力，卻還是能設計出許多夢幻般的衣服，真是絕妙！而且——你就不想借此機會多學點什麼嗎？我覺得你對服裝的興趣應該不止於此。”摩金夫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我回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了你和凱莎的交談，按照身形挑選衣服其實是麻瓜們的說法，巫師世界並不太在乎這些，畢竟有魔法的存在，如果非常喜歡一件不適合的衣服，完全可以在購買後用魔法修改到適合為止——儘管十分耗費時間精力。還有……”
“……這件裙子之所以不適合那位客人，也不僅是過於寬鬆，對於H型身材的女士們來說，服裝麵料太過垂順貼身，視覺上會比較壓身形，所以選購衣服時應該考慮硬挺一點兒的用料。”
摩金夫人收起玩笑模樣，溫和的眼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這都是薇薇安之前有些忽略的細節，她靜下心認真考慮了一會兒，又看向笑容可掬的摩金夫人，最終堅定地點了點頭，“好，我會努力做好的。”
12歲的小女巫薇薇安在這陽光明媚的下午接受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摩金夫人長袍店的斜對麵就是奧利弗·伍德工作的弗洛林冷飲店。作為目前唯一陪伴在身邊的朋友，內心雀躍不已的薇薇安忍不住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此時冷飲店裡的客人並不多，隻有幾個被上班族家長托管在店內的小孩，正人手一個冰淇淋圍著老板弗洛林跑來跑去玩遊戲，不時傳來歡樂的笑聲。
“你真的不想和他們一起玩嗎？”
坐在遠處長椅上的奧利弗·伍德收回視線，低下頭問身邊悶悶不樂的小女孩。
“我才不想！”
五歲的小伊芙琳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學著大人模樣雙手抱胸，抬起下巴哼了一聲，以此展示自己下定決心的冷酷，“哼！男孩！”
像是想到身邊還坐著一個男生，她看了眼正噙著微笑的奧利弗·伍德，好心地補充道，“不過你不一樣，我就很喜歡你還有弗洛林叔叔，我願意和你們一起玩的。”
“謝謝你，伊芙。”
奧利弗·伍德耐心地應和著，淺咖啡色的下垂眼眨了眨，“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剛才會吵起來，你願意說給我聽聽嗎？”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喔，我也覺得是時候找個人談談。”
小伊芙琳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捏著小巧的銀湯匙攪拌著麵前的冰淇淋，“他們玩遊戲時總讓我扮演公主，一次都不讓我演勇士，這一點都公平！為什麼我總要無聊地等著彆人來救我？我也想和他們一起參與戰鬥，打敗壞巫師呀！”
“你可以和他們說出這個想法。”
“我說了！”
小伊芙琳委屈地趴在桌子上，“他們原本答應了，可皮特說我是女孩，女孩就應該扮演公主，並不適合成為勇士，還說我一點兒也不溫柔可愛，不像個女孩子……”
“這不一定。”奧利弗·伍德回頭望了一眼此時被迫扮演公主角色的弗洛林先生。
“女孩也可以成為勇士，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沒人規定作為女孩就一定要可愛和溫柔。富有力量，強大、野心勃勃……這些同樣也是絕佳的形容詞。”奧利弗·伍德看著麵前的小女孩，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
“真的。”
奧利弗·伍德彎了彎嘴角，掰著手指搜集例證，“你知道波特裡狂人隊嗎？他們最著名的追球手就是女球員卡特麗娜·麥克瑪，她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領導該隊，總共兩次獲得聯盟杯冠軍，為蘇格蘭出戰三十六次。還有威格敦流浪漢隊，這支球隊最早便是由四兄弟三姊妹組成，在賽場上所向披靡，餘威甚至震懾了幾個世紀的對手……”
小伊芙琳看著麵前興致勃勃的伍德，逐漸露出迷茫的眼神抗議道，“可是奧利弗，我還不能完全區分有哪些球隊呢！要不然，你和我說說霍格沃茨……說說你球隊的女孩們吧！”
這是奧利弗·伍德為之自豪的事情，他將情感傾注進語氣，笑容更大了些，“某些方麵而言，我是一個幸運的隊長，我們的隊伍是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好的魁地奇球隊。姑娘們個個充滿力量和勇氣，她們對我的鼓勵與啟發遠比我對她們的還多——無論經曆了多少失敗，她們都會在哨聲吹響的那一刻永遠勇敢無畏地向前衝鋒。”
“那我也想成為她們。”
“你本來就有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的能力。”奧利弗·伍德伸手摸了摸小伊芙琳的腦袋，視線卻忽然定格在街道某處。
“奧利弗，你在看什麼？”小伊芙琳好奇地問道。
這是一個微風和煦的夏日傍晚，天空中晚霞似火，給世間萬物抖落金燦燦的餘暉，弗洛林玻璃店門外的薇薇安·陳正舉著兩根烤熱狗腸，笑容燦爛地衝他招手。
“其中一位成員就在你的麵前。”
奧利弗·伍德坦然地流露欣賞的眼光。
“這個姑娘就一種稀有的美好品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那就是永遠不放棄對生活的希望。”
“奧利弗，那是你的朋友嗎？”
玩累了的孩子們各自找了地方趴著休息，終於輕鬆的弗洛林先生摘下紙製的粉色皇冠，錘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緩緩走到小伊芙身邊，牽起她的手看她跳下長椅。
“唔，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吧，不要讓你的朋友等太久。”
奧利弗·伍德點點頭站起來，和小伊芙琳揮手道彆，然後又看向弗洛林先生，“我想帶走一盒巧克力覆盆子味的冰淇淋。”
“沒問題，還是抵扣你明天的免費份額。”
天鵝絨般的星幕開始覆蓋天空拉開黑夜的序曲，對角巷的街頭逐漸亮起燈光。薇薇安一邊等著伍德出來，一邊無比熾熱地注視著香噴噴的熱狗腸，在吃一根還是兩根全部獨吞之間猶豫糾結。這是她此時最大的煩惱。
“叮鈴鈴”——
身後響起鈴鐺脆響，清爽的冷氣撲來，“久等了，薇薇安。”
這是奧利弗·伍德的聲音，薇薇安心酸地彎了彎嘴角做出哭臉——噢！計劃失敗！然後才重新恢複表情轉過身去。
“給你，免費的巧克力冰淇淋。”
薇薇安一愣，撓撓頭覺得剛剛的自己好像有些小氣，不由有些臉熱，“謝謝你奧利弗，給你——免費的慶祝熱狗，慶祝我找到不錯的暑期兼職。”
“是哪家商店？”奧利弗·伍德揚了揚眉毛問道。
薇薇安開心地指了指斜對麵的摩金夫人長袍店，“歡迎隨時過來選購長袍，但很可惜我現在還沒有權利給朋友們折扣優惠。”
“做得好薇薇安！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奧利弗·伍德鼓勵地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
“這個嘛，說來話長。”
薇薇安轉頭看向伍德，覺得他的表情像是還蠻願意聽的，於是邊說邊一起向破釜酒吧走去。
夜晚的破釜酒吧也到了最熱鬨的時候時候，遠遠就能聽到祝酒詞與合唱的歌聲傳來，當薇薇安和奧利弗·伍德踏進酒吧時，才發現裡頭已經東倒西歪地躺了好幾個巫師，就連老板湯姆也有些醉意，看到薇薇安時，大著舌頭問候。
“陳……陳陳……陳小姐，今天過得好嗎？”
“很好，謝謝你。”薇薇安險些被逗樂了。
“那就好……你……你有……有人寄了……許多包裹給你。”
老板舉著酒杯衝薇薇安招手，“已經……放……放在你房間門口了。”
包裹？會有誰給她寄包裹呢？
薇薇安皺了皺眉頭，腦海中一閃而過父母的臉龐，薇薇安連忙匆匆告彆伍德往樓上跑去。
在打掃女仆的幫助下，薇薇安才把有些擋路的包裹一個個搬進了房間裡，每個包裹都沒有透露寄件人的信息，隻有她目前的地址和姓名。薇薇安數了數，共有六個，剛好對應了她發小們的人數——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讓她有些恍惚和驚訝。
她沉默地一一將包裹們拆開，包裹依次裝著她目前需要的食物、衣服鞋襪、課本、文具、各種魔藥還有——
最後一個包裹裝著滿滿的美發用品，薇薇安頓了頓，伸手撿起掉在其中十分顯眼的卡片，上麵寫著“對不起”。
薇薇安認得這是露西婭的字跡。
她們好像什麼都沒說，卻又像用儘全力呐喊了什麼。
薇薇安從來沒有把布朗莊園的事情怪在露西婭身上，世事總有陰差陽錯，好像偏要做些什麼，偏想證明什麼，偏得堅持什麼就往往做不到，這是常事。
薇薇安又翻到背麵，隻見玫瑰色的賀卡上印著燙金的文字，那是愛比克泰德的話——“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出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