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的目光越過兄長的肩頭,打扮儒雅的伍德先生此時正提著一大堆東西朝他們走來。
“兄妹談話結束了嗎?”
伍德先生有些疲憊地看了眼總是活力十足的芙洛拉,然後自然地將手搭在了奧利弗的肩頭。
不自然垂下眼眸的奧利弗·伍德微微一頓。
“都結束了,奧利弗說他最近過得不錯,弗洛林先生很照顧他,對了,他還說要請我們吃冰淇淋!”
芙洛拉眉飛色舞地活躍著突然有些生硬的氣氛,“走吧走吧,我們再去一趟對角巷吧,順便送哥哥去上班!”
伍德先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有些清瘦的兒子,觀察著他的表情,笑道,“還是不要打擾你哥哥工作了,下次帶上你們媽媽再說吧,畢竟,我也實在拿不動太多東西了。”
他衝孩子們晃了晃手中的各色包裝袋——脖子上甚至也誇張地掛了一個。
“我才沒買那麼多東西!”
“是的,有一部分,哦是很大一部分,是我送給你們媽媽的禮物。”
奧利弗·伍德默默轉頭看著父親,卻在伍德先生再次將目光投在他身上時移開視線。
“不過,奧利弗,你真的不請我們去你的房間坐坐嗎?”
“不了,我最近沒怎麼打掃,並不整潔。”
但他顯然忘記,樓上的客房除了配備免費餐食外,還多了打掃女仆每日清掃的服務。
“那好吧。”
伍德先生像是沒聽見一般且並沒有堅持,“那我們先走了奧利弗,下個月是你們媽媽生日,記得請假回來住幾天。”
“我知道,我會提前和弗洛林先生說的。”
這樣的對話生硬得毫無趣味。芙洛拉左看看一個伍德先生,右看看一個伍德隊長,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進入壁爐的前一刻,伍德先生的目光劃過用餐的人群,劃過吧台忙碌著的老板湯姆,最終落在破釜酒吧的木製樓梯上,再看過去,也看不到更遠了,“你長大了,奧利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說過,成長意味著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即使為了追求夢想前行的每一步都十分艱難。
像是想到了不久前發生在同一地點的談話,受到薇薇安·陳鼓舞的奧利弗·伍德補充道,“而我在努力,爸爸。”
伍德先生沒有再說什麼,奧利弗·伍德看向他,發現父親有些彆扭地衝他露出一個微笑。
父與子的對視的一刹那,他在伍德先生的眼裡看見了了然的神色。
……
窗外涼爽的夜風拂麵而來,吹散了飛快掠過的記憶片段,在奧利弗·伍德注意力回歸的那一刻,他忽然清楚地關注到了麵前女孩認真盯著桌上裂縫,有些落寞的神色。
在破釜酒吧同住的這些天,奧利弗·伍德發現薇薇安奇怪地拒絕看哪怕任何一份預言家日報。這和在霍格沃茨時的她很不一樣,像是在某個方麵變得異常謹慎……亦或者說膽小。
一開始他還有些不解,直到他在報紙上看見了報道薇薇安父母失蹤的消息。
雖然撰稿人言語間的諷刺更像給這個事件定性為灰溜溜的“逃跑”。
所幸那一則訊息隻占據了火柴盒大小的版麵,人們的關注點總會被新的重磅新聞吸引,充當新一波談資。
奧利弗·伍德這才忽然意識到,即使薇薇安表現得再一如往常,從她們一家陷入公開的調查開始,就注定了她的內心一直都會被恐懼牽動。
想到這兒,他努力找了一個話題帶過令女孩感到不安的字眼,“對了,今天是誰給你寄來包裹?斐尼甘?還是弗雷德和喬治?”
“都不是,我還沒告訴他們我換了地址。”
薇薇安搖搖頭看著伍德,然後沒頭沒腦地輕聲說道,“其實,我和你一樣。”
也許是氣氛使然,奧利弗·伍德一下感知到了薇薇安的言下之意。和他一樣的意思就是,她自從到這裡來後也還沒和朋友們取得過聯係。
“我都不敢想象大家會有多生氣,整整半個月沒有寄回一封回信,尤其是緹娜,明明放假前她送我的時候我還想約她到莊園裡玩呢。恐怕開學她見到我的第一麵會直接給我一個惡咒吧。”
“不過我也實在不知道怎麼……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想跟我聯係,也不知道我與大家的交好會不會影響些什麼,即使我很想他們——這真是一種矛盾的感覺。”
她的恐懼似乎有很多種。
“你想錯了薇薇安。”奧利弗·伍德靜靜地聽完後說道。
“鄧布利多教授說過,勇氣的類型有很多種,我有理由相信堅定地選擇朋友也是勇敢的一種表現。你也許會遇到一些不夠勇敢的人,但我認為那隻是少數,大部分人一定跟我們一樣,不會輕易地因為一些外在影響而疏遠。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可以永遠是霍格沃茨的我們。”
“我很高興你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信任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勇敢地邁出步伐去信任其他朋友,友誼是一種雙向的選擇,也許有很多人此時正因得不到你的訊息而擔心你。”
他像聯想到了自身,認真地衝薇薇安點頭,“我們可以一起寫信。”
言下之意是,我們可以一起勇敢地麵對。
“好。”
她答應了下來。
奧利弗·伍德的眉骨很高,睫毛濃密,眼眸深邃。微微下垂的眼睛是他堅毅臉龐最溫柔的一池湖水。薇薇安盯著他那雙漂亮的淺咖啡色眼眸,似乎在裡麵找到了自己的倒影,一顆心忽然毫無緣由地飛快跳了起來——他們現在站得很近。
意識到自己過分直白不禮貌的注視,薇薇安咳嗽了兩聲,借著將發絲彆在耳後的動作移開視線,努力裝作正常的模樣扯些話題。
“哦對了,剛好你提到包裹——事實上我今晚來找你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收到了很多東西,有日用品,有食材,還有魔藥,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可以分給你一點兒。畢竟我們現在的狀態有點像……像有點……同病相憐。”
薇薇安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
嘿!她剛說了什麼?!
她注視著伍德一閃而過疑惑的下垂眼,完全想不起來。
噢,梅林!他可彆認真聽我的胡言亂語!
薇薇安·陳尷尬於她在奧利弗·伍德的注視下差點說出相依為命之類的曖昧詞語,今天的她可真是太反常了一點。
“謝謝你,薇薇安。我也收到了一些東西,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看看彼此有什麼需要的。”
伍德配合地點了點頭,“時間不早了,我們收拾完這裡就……”
“等等!對了……也許還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助。”
薇薇安連忙甩了甩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努力回歸正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對上伍德歪著頭有些疑惑的表情,“我有點想學做飯,你能不能教教我?”
包裹裡的食物除了一點兒速食麵條和土豆泥外都是需要在短期內使用完的食材。讓老板湯姆幫忙加工的費用和直接點餐差不了多少,薇薇安也不想一直依賴彆人。
“沒問題!”
奧利弗·伍德眼神亮閃閃地點點頭,爽快答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薇薇安總覺得他的表情就像問他能不能在球場上攔截到鬼飛球那麼自信。
“那就這麼定了!”
烹飪的入門其實很簡單,奧利弗·伍德想了半天,考慮到薇薇安為零的經驗,綜合了薇薇安還算優秀的躲避技巧,於是在第二天決定先教她基本又美味的培根煎蛋。
結果……
“失敗。”
奧利弗·伍德在謄寫出的菜譜上寫上這個詞語,然後默默跟薇薇安齜牙咧嘴地在廚房互塗燙傷魔藥。
第三天,奧利弗·伍德重新製訂了計劃,覺得英式番茄奶油濃湯是個不錯的選擇,簡單又美味,沒有被操作不當四處飛濺的熱油灼傷的風險。
“怎麼樣?”灰頭土臉的薇薇安一邊看著伍德試味道,一邊抱歉地伸手從他頭發上扯下片她不小心甩上的番茄皮。
“味道……很厚重。”奧利弗·伍德被鹹得吐了下舌頭,艱難地措辭,他並不想打擊薇薇安的學習興趣。
“那就好那就好!看來可以吃!”
“不,它也許不行。”
奧利弗·伍德匆匆灌下杯冰水,臉色有些櫃台,“薇薇安,剛剛我出去的時候你是不是放錯了什麼調料,因為……它好像有些凝固了。”
“怎麼可能!讓我看看!”
薇薇安·陳難以置信接過勺子一戳,尷尬地沉默起來,“……不好意思”
第四天——
“我們有麻煩了薇薇安。如果這口鍋刷不乾淨,我們就得照價賠償。”
“為什麼?我真的沒想到……我的煉金術水平略有提升。”
“你的語言很精妙,但這並不是你把雞蛋燒煮成黑炭的借口。”
四目相對,一時沉默。
老板湯姆露出皺巴巴的笑容從窗外經過,一無所知地衝緊張的二人打了個招呼。
“既然這樣……”
奧利弗·伍德緊張地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默將廚具往身後推了推,“以後晚上我們還是一起準備晚餐吧。”
起碼我還能看著你一點兒。
這是奧利弗·伍德省略的後半句話。
他的眼中才沒流露出對老板湯姆岌岌可危廚房的擔憂。
對,一點也沒有!他嘗試著自我催眠。
今天的薇薇安·陳是一個還不會做飯卻開始找到點兒快樂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