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奧利弗·伍德耳朵通紅地念了她的名字,表情有幾分彆扭,“薇薇安,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是這樣,沒錯。”
薇薇安坦然地點了點頭,“接下來的幾天,你可能得先住在我的房間了。”
剛剛二人達成一致後,就一起去找了老板湯姆,原本打算今天先幫伍德定個房間落腳,等樓梯下的隔間騰出來後再繼續續住,卻沒想湯姆一下就回絕了他們。
“沒房間了?怎麼會這樣?”薇薇安和伍德異口同聲地問道。
“八月份都是這樣的,月底各個魔法學院都將開學,遠道而來旅遊、采購的巫師不計其數,破釜酒吧的住房自然格外緊張,樓上已經沒有空房了。”
“那樓梯下的那兩間呢?”奧利弗·伍德追問道。
“最快得——三天後。”老板湯姆用魔杖翻了翻住客登記薄,伸出三根皺巴巴的手指衝二人比劃道。
這樣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薇薇安強裝鎮定地想,以前球隊訓練累時,隊員們也曾大大咧咧地在更衣室一起補覺休息,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她又望向伍德——幫助有困難的朋友嘛,就更沒有什……
薇薇安並沒有注意到伍德一直關注著她的緊張目光,轉過頭的一瞬,兩人有些尷尬地對上了視線,剛剛才被薇薇安按耐下的內心小人又開始跑來跑去,慌亂地大喊大叫起來。
嘿!好吧,現在情況根本不一樣!現在這裡沒有吵吵鬨鬨的一幫魁地奇隊員們,隻有她和奧利弗·伍德兩個!
想到這,薇薇安就感覺好像有陣陣熱風向她吹拂,無理由地臉頰發燙。
跟在他倆身後的打掃女仆就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嫌棄的目光在僵持著的兩人身上巡了一圈,繞過愣在門口的伍德,抱著一根繩子和幾塊布簾直接進了房間。
“嘖,誰睡床,誰睡沙發?”她掏出魔杖指揮著一條牢固的繩索係緊兩端掛在房間中間。
“她睡床,我睡沙發。”奧利弗·伍德抿著
嘴唇,有些傻氣地衝打掃女仆點頭說道。
“那還不過來幫忙?”
暴躁的打掃女仆衝他努努嘴示意,順手丟過去一片厚實的布簾,指導他幫忙穿在繩環上,又用魔法幫薇薇安收納歸置了一下個人物品。
一時間,室內安靜得隻剩下垂掛布簾窸窸窣窣的響動,直到密不透風的簾子徹底將原本不大的房間分隔成兩個獨立空間。
但很快就連這一點兒動靜都被打掃女仆帶走了,沒關好的房門“啪嗒”一聲被走廊裡的風輕輕吹來,房間裡靜得出奇。
有幾隻長著白色翅膀的飛鳥撲棱棱地從陽光裡掠過,靠在窗台邊的薇薇安合上一頁都還未讀完的雜誌,她本能地想把門關好,一步,一步,卻在那像條交界線的布簾旁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已經發生的現實提醒,房間裡安靜得就像隻有她一個人。
而過度的安靜容易讓人緊張。
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又很快一轉,落到一旁的簾子上,就在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檢查上麵是不是被施了隔音咒時,簾子卻“嘩”地一下被拉開,露出了奧利弗·伍德因為流汗而染上紅暈的臉龐,此時薇薇安正斜斜向上舉著,即將觸碰到他的前胸。
“怎麼了,薇薇安?”奧利弗·伍德垂下視線,目光先是疑惑地落在女孩的手上,而後是她的臉龐。
薇薇安連忙將手縮了回來,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補救的話題,“我是想和你說一聲,嗯……那個女仆走了,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再幫你找她。”
就那麼幾息,原本平靜的心臟又慌張地跳動起來。
“謝謝,不過比起我原本要遭遇的窘境,這實在要好上太多了。”奧利弗·伍德拉開簾子,露出裡頭整整齊齊的一切,唯一散亂的隻有幾張箱子壓不出掉出來的稿紙,上頭繪著幾個彩色的箭頭。
“那,那我也先走啦。”薇薇安謹慎地收回目光說道。
“你要去哪兒?”奧利弗·伍德歪著頭,似乎在猜想自己的到來打擾了薇薇安原本的生活。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但薇薇安很快就想好了答案——她有點不願意和伍德那麼長時間地單獨相處。
其實,薇薇安·陳最近一直很好奇奧利弗·伍德在這個夏天有沒有長高變帥,有沒有什麼特彆的變化。說實話,天天待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有什麼變化,可是如果沒有改變,又有什麼能合理解釋令她忍不住錯開視線的心跳和愈加頻繁的詞不達意。
真奇怪呀,薇薇安始終無法想象她和伍德的相處會變得那麼不自然,但這微妙的心情確實無從改變,真實存在。
如果和伍德待在一個房間休息,她一定會因為無比緊張失眠吧。
為了得到放鬆的休息,又像是想避開什麼莫名的情緒,薇薇安以值夜班為借口匆匆將房間讓給伍德,心緒混亂地打算回店裡投奔摩金夫人。
夜晚的對角巷比白天要冷清得多,好在有溫暖的路燈依次亮起,柔柔的一直蜿蜒到看不見的道路儘頭。
涼爽的夜風迎麵吹來,漫步而過唱片店舒緩的樂聲讓薇薇安稍稍找回一絲平靜,她回味了一下剛剛自己的舉動,越想越覺得奇怪。
奧利弗·伍德到底有什麼特彆之處讓她這樣失態呢?
她停下腳步問自己。
可行人稀少的街道給不了她答案,樹梢流淌的月光給不了她答案,這一切美麗的花花萬物不約而同地在此夏此夜沉默著,友善而略帶揶揄地叩問少女心事。
就在薇薇安流連在街頭時,一聲花盆倒地的脆響冷不防拉回了她的注意,她立即條件反射地抓著衣角往街道旁的黑暗望去——
借由路燈的光亮看見一對跌跌撞撞從打烊咖啡館前晃到路燈下的男女巫師,曖昧的光線中,他們旁若無人地踩踏著鮮豔的紅玫瑰花瓣,相擁在一起熱烈親吻。
這是影視和小說裡才會有的親密場景,裹挾著富有衝擊的濃麗美感。
陡然發生的一切像憑空生出根鼓槌敲擊在薇薇安的心頭,“刷”地令她滿臉通紅,連忙頭也不回地快步跑開。
等她氣喘籲籲回到店裡,胸腔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彆扭和尷尬——許是路燈下一地被碾碎的玫瑰太過耀眼,她偶然窺探到他人直白動情的表達……
長袍店內正如火如荼地趕製訂單,等到薇薇安到來的摩金夫人十分高興地拉著她幫忙打下手。薇薇安有對時裝的熱情,她又十分願意教授適合的苗子,這樣一來,講述起知識便熱情到滔滔不絕,記得薇薇安的羽毛筆都險些冒煙。
直到她口渴得給自己倒酒的間隙,才注意到了薇薇安今晚不自然的臉紅。
“你,這是怎麼了?”
眼看摩金夫人又開始風風火火地擔心起她的身體,薇薇安連忙擺手搖頭,不好意思地用三言兩語簡述了自己的尷尬。
店裡的女裁縫聽後笑得直不起腰,說這是來自成人的浪漫,對小女孩薇薇安而言也許有些太早了。
摩金夫人則借著微醺的醉意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用美聲的腔調高歌了曲麻瓜音樂劇《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選段,收獲了極其捧場的掌聲。
好在那樣奇怪的感覺最終被薇薇安親自見證普通布料變為精美時裝的震撼慢慢衝淡。
這一夜,發生了許多令人覺得辛苦的事。
到最後,長袍店休息室裡那張給店員們休息的小床成了薇薇安夜深的臨時港灣,一牆之隔外摩金夫人和裁縫的工作還未停歇,借住在店裡的第一個晚上,薇薇安是伴隨著縫紉機工作的聲響入眠的。
安穩夢境成為了心動的掩護,隻不過夢境虛假,心跳卻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