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從南方而來的火車停靠在車站，套上厚外套的林霽拉著行李箱下車，聽著熟悉的鄉音，揚起嘴角笑了笑，呼吸化成團團白霧飄散在四周。

熙寧縣地處中原，四季分明，當地經濟主要以農業發展為主，平均年收入很低。即便在政府的努力下，熙寧縣在兩年前摘掉了貧困縣的帽子，仍然還是有大量本地人員外出務工，來賺取足以家庭生活的收入。

時間將近年關，卻還沒到大部隊回鄉過年的時候，這趟車裡在熙寧縣下車的人並不多。林霽對著攬客的出租車司機擺擺手，多走了幾步，坐上了通往縣城的公交車。

公交車晃晃悠悠，林霽透過車窗玻璃望向外麵，周圍的場景和大城市截然不同，卻讓林霽有了回到家的安心感。

等快要達到該下車的站點時，林霽就開始向前方張望著，提前向爺爺奶奶告知過他回鄉日期後，他就知道一定能看見兩位老人等待他的身影。

果不其然，家裡的大門開著，林爺爺和林奶奶正挨著門坐在屋裡麵，手裡擇著放在跟前的菜，眼睛時不時往公交車站牌的方向望，等看見從火車站過來的一路公交車時，視線更是要多停留幾秒種。

這次抬眼望過去，林奶奶看見剛車上下來一位高高瘦瘦的青年，總是惦念的那張臉上揚著笑，高興地衝著他們揮了揮手，就加快速度朝著家的方向走來。

林奶奶臉上快要笑開了花，趕緊用圍裙把手擦了擦，衝著林爺爺道：“老頭子，彆忙活了，咱家小霽回來了。”

“這快一年沒回來，這孩子怎麼又瘦了，臉色也不太好，在外麵賺到了錢，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也不知道穿厚點，南方暖和，那邊買的衣服哪能受得了家裡的寒氣，我得去給他找個棉衣。”

林奶奶眨著有些難受的眼睛，嘴裡麵念念叨叨，可還沒走進門，林霽就邁著長腿到了他們身前。

他放下行李箱，直接抱上林奶奶，又抱了還坐著的林爺爺，喜笑顏開道：“爺，奶，我回來了。”

老人們每天都操心著外地打拚的孫子，從知道孩子要回家的那一天起，就開心地期盼這一天到來，等孩子終於回來了，卻又高興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周圍的鄰居們聽見動靜，湊熱鬨地說了兩句，然後目送著兩位老人牽著孩子的手走進家門。

一家人都走進點著炭火盆的屋子，林霽在爺奶的關心下，換上厚厚的棉衣，手裡捧著熱水，窩在沙發裡烤著暖呼呼的炭火。

林爺爺樂嗬嗬道：“咱們今晚燉羊肉湯，給你烙饃吃。”

羊肉在廚房裡小火燉著，麵早就和好放在火盆邊醒麵。林霽積極地要幫忙擇菜，卻被爺爺奶奶攔了下來。

才回來第一天，林霽爭不過兩位老人家，最後隻能乖巧地坐在旁邊陪爺奶聊天。

說了說自己在公司裡又完成了一個大項目，不僅公司給批了不少假期，還拿到了不低的項目獎金，年終獎估計也是筆不小的數目。

林爺爺林奶奶在聽見假期的時候，眼睛瞬間亮了，小心翼翼地詢問：“這次公司給放了幾天假呀？”

“年前肯定是不走了。”

“真的？還有一個多月呢，好，在家裡多呆幾天好。”

“趁著假期在家多多休息，爺爺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兩位老人的聲音變得更加高昂且歡快，明明隻是多了一個人，房子裡卻不再像平時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林霽壓抑著心裡冒出來的酸澀，保持著臉上的輕鬆笑容，繼續和爺爺奶奶聊天。

他的確參與完成了公司的一項不小的項目，甚至為了領導允諾的假期和獎金，在公司九九七奮鬥著。隻是在項目完成的那天，他因為差點猝死被送進了醫院。

感覺到生命正在從身體中流逝，林霽想到的是遙遠的家鄉，是家裡熱騰騰的飯菜，是一直等著他回家的爺爺奶奶。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仿佛聽見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機械聲。

“美食經營係統綁定中……”

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林霽先是向公司提出了離職，得到出院許可後第一時間就買了回家的車票。

公司見林霽沒有鬨事便放下了心，批準了他的離職申請，工傷賠償和答應的項目獎金都及時打到了他的賬戶上，算是和這個在公司辛苦工作三年的員工好聚好散。

林霽剛畢業就進入到這家互聯網大廠，因為知道缺錢的苦所以成了拚命的卷王，為了工資和獎金任勞任怨，每年回老家的天數用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

錢是賺到手了，可身體也累壞了，不僅被送到醫院搶救，還檢查出來了一身的毛病。他們老林家還遺傳的身體不太好，再這樣下去身體早晚要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