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師傅是個善變的人,一波三折的,項航在她心裡的形象又高大起來了。
不爭氣啊,小吳師傅。
高大的項航甩了甩手,雖然也不知道是在甩什麼,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膽一直這麼小嗎?”
小吳師傅很愛麵子。
“不啊,我就不怕你啊!”帶著勁兒的一句話就這麼蹦出來了。
靠!吳漾!你在發什麼瘋啊!
項航估計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站在那沒說話。
……兩人的第一次對話就這麼尬住了。
吳漾在心裡罵自己真該死。
“為什麼不怕我,他們沒告訴你離我遠點嗎?”項航問。
他的語氣依舊很冷,但吳漾聽出了一點和平時不一樣的東西。
小吳師傅雖然讀書不多,但小說電視劇什麼的那是閱了無數,況且小吳師傅的內心戲一向很多,聽聽這語氣,聽聽這話,這是試探,是口是心非,誒?口是心非的是是什麼?非又是什麼?不重要不重要。
慎重啊,吳漾,小吳師傅直覺她接下來回答的這句話說不定有點關鍵,或許還有點什麼曆史意義。
暖光燈把項航的一頭金發照得有點毛茸茸的,漆黑的眸因為疲憊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起來鬆弛又落寞。
怕他嗎?一開始是有點的。因為房東王嬸善意的提醒。現在呢?不怕。為什麼不怕。不知道。可能小吳師傅從小就不信這些所謂的傳言吧。算命的還告訴她爹,五十歲能抱上孫子呢!
“聽過一點,沒放在心上,我不信傳言的。”吳漾認真地回答。
吳漾看見項航笑了一下,嘴角勾了勾,沒笑出聲。
“你怎麼知道是傳言?他們說的是真的,我不是什麼好人。”他靠在屋子的門框邊,整個人懶洋洋的。
……吳漾被他這一句問懵了,殺了親爹?項航?真的?不太信。為什麼不信。也不知道。
人在有些時候就能莫名地感受出點頓悟出點什麼,吳漾在這裡算外地人,來到這幾個月一直沒什麼踏實感,大家好像都在埋頭走路,算不上趕路,走在自己的路上,自己隔壁那條路是誰在走,走起來費不費勁,會不會摔跤,沒人會在意,大家不太客氣,有什麼不滿照罵不誤,但卻很疏離,疏離得碰上要不要打招呼都要猶豫。實不相瞞,小吳師傅心裡時不時會湧出些孤單的意味,一個人太久,總感覺自己遊離於這個目前所處的環境,心裡隱隱發虛。或許是同病相憐?吳漾在項航身上也能感受出這種遊離感。又或許她太孤單了,單純地想和這個她直覺人不錯的鄰居,熟一點。
項航動了動,背從門框挪開準備要走,老舊的鐵門發出哐當一聲,吳漾回過神。
她從飯桌那抄起一瓶椰汁,椰樹牌椰汁,紙盒裝的,早上上班的時候陳姐給她的,剛剛沒來得及喝。
項航已經走到門口了,吳漾跟上去,把那瓶椰汁塞進他外套的口袋裡。
這個動作很突然,項航嚇一跳,視線與她驀然相遇。
“剛剛謝謝,我覺得你不像壞人。”
說完吳漾就麻溜地竄進房間,腳一勾,門砰一聲關上。
項航從口袋裡摸出那瓶椰汁。
這姑娘真奇怪,整天給他塞小甜水,傻乎乎的。
吳漾還在貼著牆壁聽著隔壁的動靜。
隔壁也進屋了,砰!差點沒給她震聾。
按這樣下去,兩個門遲早得壞。
吳漾心裡在想,哪有什麼殺人了還人儘皆知,然後還不用坐牢的?肯定不是直接的,那就是間接的,多間接呢?間接到不用坐牢但要背著一輩子罵名的程度?他說出來的時候好像很平靜……
唉,不想了,明天有個顧客約了個有點複雜的美睫款式,吳漾之前練過,但還沒實操過,心裡有點發虛,想著找找以前的視頻複習一下。
南方的冷空氣總是來得突然,今天起床困難了很多,吳漾第一次對這張硬得有點過分的床產生了不舍。翻箱倒櫃找出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有股樟腦丸味兒。
天灰撲撲的,風呼呼地吹,在吳漾臉上劃了一道又一道,可能是天氣冷了,公交上人都少了,吳漾好命地有了座位。
一到店裡,吳漾就忙前忙後準備起來,今天預約的是個大學生,在平台上約的,加了微信溝通過了,吳漾昨晚點進人家朋友圈,聚餐日常,上課日常,比賽日常,看起來過得有滋有味,上大學,算是吳漾認知範圍以外的事,應該說,她不敢幻想。她弟還在老家讀初中,吳漾的終極願望就是,以後過上想買什麼東西不用考慮太多就能直接拿下的生活,然後把媽媽接出來,再供弟弟上大學。
人生小滿勝萬全,能做到這樣,吳漾就感恩上蒼了。
“小吳,你顧客—”陳姐在樓下喊。
忙著感恩上蒼的小吳師傅係上圍裙下樓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