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航說的沒錯,雖然科目二的場地也就是一個直角轉彎,一個S彎,彎道出來再倒兩次庫,他們車速也不快,但一趟趟跟下來,腿真的會走得很酸,不過這麼看幾回,小吳師傅基本都記住點位了,沒摸過車的人有個通病,那就是簡直感覺區區科二,易如反掌,他們卡殼忘記打方向的時候,她偶爾還在旁邊提醒幾句,方回還說她算是半個教練。這話把吳漾逗笑了,心裡還有點暗暗的得意。
恣意張揚的氛圍很容易讓人淪陷,大家一趟趟地跑著圈,比誰開得準,比誰停得穩,吵吵鬨鬨的,樂得像在玩什麼賭注很大的遊戲。項航也從罵罵咧咧到徹底服了這群荒唐的年輕人,舉著手機給他們錄像。
年後的天回暖了點,風的溫度也很舒適,吹走了疲累,也吹散了焦躁,明明暗暗的燈光,樹葉晃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耳邊的歡聲笑語,街邊燒烤店飄來的炭烤肉香,恍惚中,吳漾感覺自己和項航好像也隻是普通的大學生,沒有那麼多生活的壓力,也沒有零零碎碎的煩惱,更沒有那些提起來就會哽咽的過去。好在,人生並不會因為走了幾年彎路或者短暫地停下腳步就大徹大變,即使這樣,他還是具備在一群年輕人中脫穎而出的氣質,或許是單純的外貌優勢,又或者是他那股藏得很深,輕易不會流露出來的傲氣。
最後一趟由李炎作為結尾,開成了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樣子,直角轉彎的時候忘記打轉向燈,S彎差點撞上旁邊的草叢,左倒庫還好,右倒庫就精彩了,不知道是看錯點位還是純純地飄,徹底倒不進去,維持著一個輪胎跟右庫角呈直角三角形的狀態,被當作半個教練的小吳師傅沒見過這架勢,感覺像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項航大概都被氣笑了,垂著眼皮看他,眼裡沒什麼氣氛,反倒是無奈中帶著點寵溺?
“行了,練傻了,今天到這吧,我求你幫我安全把車停到休息室旁邊的車庫裡,能進去就行,彆卡外麵,跟拉不出一樣。”項航說。
車裡幾個笑得捂肚子,吳漾也憋不住。
李炎倒是無所謂,好像接受了自己在開車這方麵沒天賦一樣,當初他作為鐵一般的男子從手動擋屈尊換到自動擋,已經掉了很大的麵子,同期基本都拿到證了,就他是真正的科二釘子戶,他換來自動擋那會兒已經掛了四次科二了,再掛一次就得重開,沒教練收,項航是唯一一個沒主動推掉的,不過他倒是沒想到真是這個程度。
“你們這幾天再準備準備,要練的提前跟我說,給你們報下周的考試。”項航站在車頭前麵隔著前玻璃對他們說。
“嚶~”幾個人跟撒嬌似的。
“嚎什麼,這點能耐?平時在外麵一個一個不是挺牛的嗎,嗯?”項航沒好氣地說。
彆看李炎撒起嬌來比女生還自然,開個車開得像是左右不分,但運動細胞發達,自招第一上的體校,是個低調的國家二級運動員,方回也挺厲害的,從小學藝術,什麼都會點,上大學之後運營自媒體賬號,分享穿搭日常,粉絲有個十來萬,剩下兩個女孩子,吳漾從跟她們的聊天中知道,一個是公費師範生,一個本碩連讀,算是暫時沒有後顧之憂。
都是小縣城裡走出去的,雖然暫時因為煩人的駕考聚在一起發瘋,但是,換句話說,大家去到外麵,都有光明的未來。或者說,這裡的所有人,都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才對。
“航哥,我要不還是暑假再考吧?我怕浪費一次機會,彆等會真得重開了。”李炎一副覺得自己不行的樣子。
“你自己決定,不過,我暑假不一定還在這。”項航說。
他這話一說,大家都疑惑了。
“什麼,航哥,你要轉行?”柯欣說。
“航哥,你要跳槽嗎?或許,我們能換駕校嗎,我不想換師父。”這句是方回。
“彆啊哥,你不能丟下我!”李炎差點表演一個涕淚橫流。
或許,隻有吳漾聽出了言外之意,之前林熙的話一句一句在她腦裡拚湊起來,項航待在這裡,本來就是因為意外,會在這一蹶不振這麼久,大概也是因為妹妹突然離去的傷痛。
“你要走嗎?”吳漾看著他,低低地問了一句,暗夜好像為她的眼睛蒙上一層透亮的水玻璃。
項航偏開頭,對著李炎他們,“不一定呢,到時候再說。”
隻能說,項航有種神奇的魔力,他來的時候,大家一下子熱鬨起來,他拋出這句模棱兩可的答案之後,原本還在沸騰著的情緒好像因為達到沸點後不再繼續吸熱,迅速地冷下來,變得興味闌珊,甚至已經帶點離彆的愁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