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幾年前,仁王雅治在巡演中途突然說要休長假。
當她不依不饒地追著仁王飛到愛丁堡犄角旮旯的一個鄉村時,第一次看到那個站在低矮院牆和荒蕪院落中,滿眼疏離的藝術家。
麵對井上的到來,對方沒做任何表態,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子。
第二次是在大約一個月前,她作為中間人,陪同仁王受邀前往威爾士某戲劇學院授課。
其間意外地接到了來自這位藝術家的視頻通話。
仁王好像很意外,並馬上接通了訊息,同處一個空間的井上有意無意地去瞄對方屏幕裡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拍攝角度和光影的關係,她覺得那個人蒼白瘦弱了很多,麵上卻是帶著笑意的。
然後他們聊起了那個藝術家正在創作的一幅畫。
“這是什麼?”
“我的自畫像。”
仁王看著屏幕裡黑色海浪一樣的畫麵:“看起來將是個長期的工程。”
“……可我已經畫完了。”
電話這頭的人愣了一下,儘量委婉地問:“精市,你的眼睛在哪裡?”
“在這裡。”那邊好像笑著回答。
然後井上敏銳地感覺仁王的情緒莫名地有點焦躁,但是他的言語卻越發輕柔,“好吧、好吧,看來是我藝術修養不夠,回去找你補課。”
“你什麼時候回來來著?”
“下周末,我們昨天才說過這個話題,前天也是。”
“哦。”對麵安靜了一會兒,“好的。”
“你不繼續了嗎?”
“雅治,我不想畫畫了。”
“可以,你想做什麼都行。”好像對麵的人做了什麼動作或是出現了什麼表情,這邊的仁王笑起來,“那你接下來想乾什麼?”
“我想睡覺了。”
“雖然現在是下午茶時間,但是沒關係,”他再次用緩慢的語氣強調,“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對麵又沉默了一段時間,“那我覺得我能再堅持一會。”
“這種事,倒也不用堅持什麼啦。”仁王聳聳肩,“或者你想出去走走?或者看場出去走走的電影?”
“唔,好像並沒有這些想法。”
“你一直不出門,街區裡的那隻紅棕色狐狸會很遺憾的。”
“你上次不是說看到狐狸的事情是編造的嗎?”
“那是因為你一直強調如果我們出門一定就被它咬。”
……
然後對話就朝著越發天馬行空的路子滑去了,臨離開仁王所在的這個空間的時候,他正在和電話那頭談論如果狐狸長得像斑馬時會更可愛還是惹人嫌。
而那天晚些時候,仁王提出了要更改排課時間,提前在下周中之前結束工作飛回愛丁堡的藝術家花園去,給好友一個驚喜。
可第二個星期還沒來得及開啟,噩耗傳來。
井上百惠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那麼悔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