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諸神想給你整個宇宙
他們早就做了
但是他們卻總想著給你一些
彆的東西
或許是永無安寧的奔逃
或許是頭破血流的歲月
或許是一段被擊碎的脊髓
那就接受
接受一場主宰自我的權力的讓渡
幸村抱著胳膊坐在一條質地粗糙的毛毯上,他身邊的地麵上,仰頦兒躺著一個人他似乎很熟悉的人。
那人淡淡地說道:“我就快要死了。”
一瞬間,幸村忽然注意到對方丹紅的唇、柔韌的發絲和十指指甲上飽滿的血色。
同時,他卻在心底斷定,這個人真的要死了。
於是,幸村低頭湊到對方臉前,觀察著開口:“真的要死了嗎?”
“當然要死了。”對方中氣十足地回答。
幸村盯著對方眼睛裡奕奕的光澤,心想:“為什麼呢?”
那人沉吟了片刻,突然笑起來,最後悠悠地說:“唉,因為是死亡,所以我迫不及待呀。”
“不應該呀。”幸村一個勁兒地問,“一定要死嗎?”
沉默了一會兒,那人接著說道:“我消失以後,你就趕緊走吧。雖然我有點想要拜托你把我鎖進最大號的貝殼裡,然後沉入海底。但我又害怕經過的魚,看到我的墓誌銘會忍不住發笑。
說完那人乾脆地閉上了眼睛,有點賭氣的味道。
幸村感覺到沒來由的悲傷,“可是這次你就真的死掉了呀。”夢中,他很堅定地說出了這個判斷。
“那有什麼關係,不是還有你嗎?”那人閉著眼睛,笑起來,“你在這裡坐守一年,不要讓這裡乾涸,說不定我就會回來見你。”
隨即對方溘然長逝。
幸村這次反而沒有了悲傷,他扔掉了手裡一直緊握的東西,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那是一捧沙子。
他站起身,繞著那具屍體走了一圈。
然後看向遠方。
腳下沙灘的儘頭,有一勺黑色的,水一樣浮動的物質。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幸村沒來由地想,“這裡明明就是一片沙漠吧!”
此時,血紅的太陽升起來,然後很快化為白月,從另一側默默落下。
“已經一年了呀!”幸村快樂地叫起來。想要回身去推醒那具屍體。
一回頭,那人卻正站在他的麵前。
他們二人一般高。
幸村平視一雙空洞的眼睛,他忽然感到害怕。
“之前的那個你呢?”幸村顫抖著問。
那個人似乎冷笑了一下,“死掉了。”他說,“和上一個、上上一個我一樣,他們一個一個都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