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為什麼去西院用膳,不在家用?”
“琛兒,因為昨日是上元節。”宋父耐心地給自己懷中的小兒子解釋。
“嗬,什麼上元節不上元節的,不就是想讓我今日去右相府赴宴時,帶上大房和二房家的那幾個姑娘嗎?昨日可沒見她來請我們用膳。”
宋母一點也不給宋父留麵子,直言戳破了他糊弄孩子的客套話。
宋憬琛小小的腦袋裡更迷糊了:昨日是上元節呀,那為什麼今日要去隔壁吃飯呢?
宋卿卿接過父親遞來的小弟,將他放在懷中抱穩。宋憬琛今年五歲,可生他時難產,身子弱了些,瘦瘦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像三四歲的小孩。
“大姐,昨日在家吃的,爹爹,不對。”
宋卿卿神色溫柔,憐愛地看著懷裡的小弟,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嗯,爹爹不對,那我們憬琛就不聽爹爹的話了,好不好?待會用完膳,讓二哥帶你去玩。”
“好!”
憬琛咧開嘴咯咯地笑了起來,扭頭去找走在後麵的二哥。宋家三房的嫡長子:宋憬平,正在跟比自己晚出生一會兒的雙生妹妹:宋憬安鬥嘴。
宋卿卿扭頭看向身後好似長不大的弟弟妹妹,眉眼彎彎;又側頭看向正在哄阿母的父親,心中的不快悄然散去,隻要有阿父在,她們就可以一直這麼自由自在,不用懼任何人。
宋府分東院和西院,中間用一堵牆隔開,東院住著宋卿卿一家,是宋家五房;西院住著宋老夫人和大房、二房、四房三家,宋老太爺在宋父及冠之前便去世了。穿過一個垂花門,宋卿卿一行人便到了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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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居中的大紅木八仙桌上,坐著宋府的男子們。女眷在左側另開一桌,宋老太就坐在中間對門的位置上。她穿著寶藍色葫蘆雙喜紋的遍地金褙子,頭戴赭色錦緞額巾,渾濁的三角眼裡滿是挑剔,皺巴的雙手正接過大夫人盛好的一碗雞湯。
宋老夫人喝了兩口雞湯,心裡舒坦了些,不似往日那般刻薄,笑著開口:“今日,三娘子打扮的倒是得體,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老婆子我早就說過了,這姑娘家啊,還是要養在富庶的京城,長久待在北地,人都野了。”
宋母看著宋老夫人不時覷過來的眼神,起身弓腰回了一句:“母親教訓的是。”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緊跟著讚了幾句:卿姐兒今日穿的衣裳甚是清秀好看。
宋老夫人看著恭敬的兒媳,心裡更舒坦了。側頭正視宋母,淡淡地說了句:“坐吧。待會去右相府賞梅時,把晗姐兒和儀姐兒都帶上,讓她們跟著見見世麵。”
宋母依舊低頭恭敬地應是,隻是微勾的嘴角露出幾分諷刺。這老太婆,心氣可是越來高了,又想要好處,又不願做麵子功夫,一直喚卿卿三娘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彆家的長輩呢!
大房和二房幾人的臉上則是一片喜色,又恭維起了宋卿卿和五弟媳。宋老夫人年紀大了,食的不多,更沒興趣看她們在這恭維自己不喜的五房一家,遂停了碗筷,說了句:吃好了,就先走了。
跨過堂屋門檻後,宋老夫人特地回頭掃了一眼起身恭敬送她的五房夫妻二人,對身邊扶著她的老嬤嬤得意地小聲說道:“官做的再大,誥命再高又能如何,老婆子我還在呢,還不是得乖乖地敬著我。”
老嬤嬤低頭不語,仿若未聽到主子說了什麼,更不敢搭話。這是宋家的家務事,還牽涉到五房的那位將軍,輪不到她來置喙。
“弟媳,若晗這孩子就托你照顧了。她自幼在京中長大,琴棋書畫都略知一二,禮儀學的也好。卿姐兒,你若有不會的,都可以問你二姐姐。”
“大嫂,您客氣了。長輩照顧晚輩是應當的。卿姐兒回京已有一年,京中禮儀也學了不少。”
宋母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心裡對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嫂子真心看不上眼,這話說的就不怎麼聰明。
“大嫂、二嫂,右相府世代勳貴,宴請的也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命婦和世家子弟。你們之前應曾未收到過丞相府的請帖吧,可得額外告誡晗姐兒和儀姐兒幾句,要更守禮些。”
大夫人臉色訕訕,尷尬地坐在那,不好再搭話。二夫人此時則笑著接過了話:
“弟媳說的是,我家儀姐兒就麻煩弟媳了。儀姐兒,下午要少說多看,有什麼拿不準的多問問你五伯母。”
二夫人話落,大夫人趕忙訕笑著附和。
“大嫂、二嫂,這話說的就言重了。晗姐兒和儀姐兒都是我的侄女,自會多看顧幾分。”
宋母淺笑著回話,心下卻想著:大嫂這人不聰明也就罷了,還總愛站出來顯擺;二嫂就比她聰明多了,不過也是個心思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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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不愧是世代勳貴,後院裡竟圈出一塊地,建了一梅園,專供每年冬季賞梅設宴之用。一路走來,宋卿卿看到了好幾種名貴的梅花,連十分少見的綠萼梅都有好幾顆。
一入相府,拜見過右相夫人,宋母便留在了那,府裡的下人則帶她們姐妹三人來了梅園裡,說是今日來赴宴的小娘子和郎君們都在這園子裡賞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