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爸爸怎麼樣？”

母女倆一起問。

回答他們的是沉默，是醫生的搖頭。

薑什覺得天都塌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整個長廊傳來淒慘的哭聲，痛哭不止，黎窈在見到醫院搖頭那刻，也沉默了。

她隻看見曾靜暈了過去，薑什癱倒在地。

曾靜被送到病房，薑什看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沉默，停止了哭泣。

黎窈靠近她的時候，抱著她，發現她渾身冰涼，已經沒了哭聲。

“小什。”

黎窈喊她，她沒回。安安靜靜，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就這樣，黎窈抱著薑什在這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們是怎麼回到病房的都忘了。

唐河趕到的時候也是一臉哀痛，作為老師，他關心學生，這種情況他也很傷心。

“薑什同學，請節哀。”

唐河說完，薑什說沒事，謝謝老師，黎窈在旁邊看著，覺得薑什仿佛變了一個人，她強裝平靜，為的是不讓她媽媽擔心。

薑什把唐河送走後，一個人直接坐在地上埋頭痛哭。

黎窈看著床上躺著的曾靜，聽見外邊的聲音，黎窈出去，就看見薑什碎掉了，她破碎了。

黎窈對薑什的感覺就是覺得她就是彆人家口中的孩子，聽話，成績好，安靜，內向，長得漂亮，脾氣還好。後來知道她媽是學校數學老師，她爸是主任。雖然她媽媽嚴厲了點，可是父親一直很愛她。她總是在黎窈麵前提她爸爸，多好多好。黎窈一直都覺得她也是是個小公主，她當時覺得薑什比她幸福，幸福很多 ，可是這麼一刻，她覺得她的小公主，真的，碎掉了。

黎窈想上前但是又停下，薑什聲音很小聲，哭聲不停，身體顫抖。

薑中武離開的時間是中午兩點十分，黎窈看著薑什給薑中武處理掉很多手續，她一時間的小公主，一下子成了大人模樣。

曾靜醒來的時候，無法接受薑中武的離開，一直哭，黎窈安慰她，曾靜哭聲不停，她跟薑什對比起來，仿佛薑什是那個大人。

最後，薑什跟曾靜去太平間看薑中武。黎窈站在門外等他們。

一整個過程，黎窈想幫忙，薑什說沒事，她可以。

處理完這些事情，薑什帶著曾靜回了家處理薑中武的後事。

黎窈站在醫院外邊，看著天空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一切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老天爺仿佛跟她們都開了個玩笑一般。

黎窈沒去上課，晚上回到江望那的時候。整個人懨懨的。

江望看見回來的人。

“怎麼了？”

江望上前抱住黎窈。

黎窈回抱住江望，不說話。

“你朋友的事?”江望開口問她。

“江望，你以後去哪，一定跟我說吧，我想知道。”

黎窈把臉埋在江望懷裡，低頭抽泣。

江望聽到聲音，雙手捧起黎窈的臉，發現臉上有淚，哭了。

“怎麼了？怎麼還哭了?”

江望眉頭一皺，說不上來的心疼，捧著黎窈的臉，心裡一緊。

“沒什麼，就想抱會你。”

黎窈搖頭，抱緊江望。

江望看她情緒不對勁，任由她這麼抱著，他的女孩哭了，他心比誰都疼。

“彆哭了。”

“嗯。”

“聲音都啞了。”

“江望，我們留在南城吧，哪也不去了。”黎窈聲音很小，江望聽到了，回了聲好。

第二天，薑什請了一周的假，黎窈今天沒去，去了薑什家裡，薑什家裡來了很多人哀悼，黎窈站在門口，想著要不要給聞厭說，誰知道下一秒，她還沒打電話，那人已經出現了。

“聞厭。”

黎窈看他，估計一晚上沒睡，黑眼圈重得要命，頭發亂的跟什麼似的，身上有煙味。

“你抽煙了？”

黎窈問他，他不怎麼抽煙的。

“她怎麼樣了?”

聞厭答非所問，黎窈看著裡邊人來人往挨個哀悼，沉默。

黎窈想說進去看看吧，聞厭走到另外一邊，掏出煙，黎窈瞧見，一盒都隻剩最後一支了。

“你怎麼抽了這麼多？”

聞厭剛想抽，又給它掐滅了。

“我進去看看她。”

說完，聞厭大步走了，朝裡邊走去，黎窈看著他的後背，竟然也看出了碎掉的影子。

聞厭進來的時候，薑什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平靜得不像話。

他一時竟然難以挪腳。

他也怎麼都沒有想到，薑中武會突然離世，他的女孩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心裡該有多難受。

薑什也看見了他，兩人沉默不語，久久對視，薑什原本的堅強被打碎，一滴眼淚滑落，接著一滴一滴。

聞厭看得心都要碎掉了。

黎窈站在外邊，看著他們倆，兩人身上有著同樣一股勁，但是現在，完完全全碎掉了。

薑什一家處理完薑中武的後事，薑什回到學校上課，每天埋頭刷題。她的媽媽曾靜辭去了工作，在家，照顧她的爺爺奶奶，也守著她的爸爸。

薑什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刷題，黎窈看著都心疼。

時間過得也特彆快，距離高考隻剩下幾天了。

黎窈偶爾去江望那蹭飯，江望給她輔導功課。

這天，黎窈正在吃飯，江望突然來了句高考完帶她出去玩。

最近黎窈心情都不好，江望也看出來了，也知道了她朋友的事情，想著想讓她開心一點，帶她出去散散心好了。

江望手機突然響了。

黎窈聽他跟電話裡邊說了一堆。

江望聽著電話裡邊的聲音，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

江望剛掛電話，黎窈問他怎麼了。

江望坐在她旁邊，挽起袖子給她剝蝦。

“沒什麼，一朋友問我給他搶票。”

“搶票?”

“嗯。”

“你哪個朋友？”黎窈沒想太多就多問了一嘴。

“你見過，你們學校高二那個，他跟他那小女朋友異地了，聽說被他那小女朋友的父母知道了讓他們分手。”

江望說完已經給她把蝦剝完了。

黎窈一聽知道是誰了。

“江望，你說今年的五月是不是真的真的很討厭啊。”

“是。”

“讓我的女孩不開心這麼久。”

*

高考當天。

黎窈拿到卷子認認真真寫完每一個題，早在進考場前，江望就跟個老父親一樣叮囑她，就算不會也要寫完，不能留空白。

她還是挺聽話的，都寫完了。

考完最後一門出來的時候，江望站在門口捧著一大束花等她。

黎窈上前，笑了笑。

“你一直在這等我呢？”

“嗯，應該的。”

“我們去哪?”

“去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黎窈接過江望手裡的鮮花，江望攬住黎窈的肩膀，兩人離開學校。

高考完後，黎窈每天都被江望伺候得明明白白的，她最近稱體重的時候還漲了幾斤。

女孩子對於體重都挺在乎的，黎窈也不例外。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黎窈每天都會吃減脂餐，江望看她吃的太少，老是故意做一些美食誘惑她。

黎窈骨子裡是個吃貨。

哪能受得了美食的誘惑。

所以她每次吃完都要拉著江望跟她一起減肥。

江望不胖，身材可以說非常不錯，但是黎窈就是見不得他閒著。

成績出來當天。

黎窈考得相當不錯。之前她想過報名其他城市的學校，她的成績是可以去京北那邊學校的程度，但是她也沒打算去，她想留在南城。

薑什成績超常發揮，成為了這屆南城的狀元，她拒絕了京北和其他地方那邊的學校，留在了南城。

聞厭也留在了南城，他們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南城大學。

畢業後，班級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那天黎窈去了，被李偉苦口婆心勸說著去的。

聞厭和薑什沒來，班上來的同學就他們倆沒來。

黎窈參加完同學聚會的時候，江望說來接她，黎窈說不用，剛發完消息就看見不遠處的薑什。

黎窈意外上前，看見薑什穿著白裙子站在不遠處，頭發長了一點。

黎窈上前。

看見薑什，黎窈笑著開口:“寶貝怎麼來了？”

“黎黎，我們去走走吧。”

黎窈沒懂薑什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看著她狀態不對勁。

兩人走在街上，一人白裙一人白色襯衣加長褲，很漂亮的風景線。

“小什，你來是不是見聞厭的?”

黎窈其實在薑什出現的時候就猜到了一二。

這是高考完黎窈第一次見著薑什。

她身上成熟了很多，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但依舊安靜，堅強。

“黎黎，他今天沒來吧！”薑什開口。

黎窈搖頭，表示他沒來，肯定知道薑什不會來，所以乾脆他也不來了吧。

“你是不是……”黎窈想開口問。

她想到上次在天台那次，她在地上撿到那那個東西，是薑什的，還是她送給薑什的。

“黎黎，其實，有一次你們在天台上的對話我聽見了。”薑什坦白。

黎窈笑著點頭:“我知道。”

薑什一聽，有點意外，但是不重要了。

“那次之後，我原本打算畢業後跟他表白來著。”

黎窈聽完驚訝，她，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小什，你喜歡他?”黎窈不確定地問。

“喜歡啊，很早很早了。”

薑什說完這番話，黎窈微微震驚，突然，就笑了，要是聞厭那小子知道，估計得飛天了。

“那你們……”黎窈想說你們會不會在一起，就被薑什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黎黎，我退縮了，我現在沒辦法去想其他的事情，是對他的不負責也是對自己，我不想這麼自私。”

說完，黎窈就好像明白了什麼。

“聞厭不會這麼想。”

黎窈了解聞厭的為人，他不會的。

“我現在，隻想好好的陪著媽媽和爺爺奶奶，然後好好完成學業，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

黎窈看著薑什 ，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隻要你想好了 ，那就聽從自己的心吧。”

黎窈沒法勸她，她不是她，沒法感同身受，可憐聞厭，可能很久都不會知道這事了。

兩人就這麼走著聊天，兩人聊了好久好久。

這個夏天還在繼續，他們已經畢業，未開口的心意被吞噬在這個夜晚，他們都不再是原來那個他們，他們成為了他們世界裡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