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十二日。 短劇。(1 / 2)

《三生之約》第十一天,四對普通嘉賓加上一對飛行嘉賓分彆排練了各自的短劇。蘇聖心也知道“拍劇”其實隻是個噱頭,但他是個演員,依然非常認真地研究了劇本、解讀了角色。商隱都覺得,有的時候蘇聖心像沉浸在了故事當中。

對於故事蘇聖心還提出來了幾個疑惑,最後有的疑惑被解答了,也有的地方被節目組的編劇們修改了,因為發現劇情邏輯確確實實不大通順。

在蘇聖心的影響下商隱也變得認真了些。他當然早讀出來了某些段落的不自洽,卻無所謂,反正他隻會演這一次戲。然而這天,當見識了蘇聖心的重視以及細致以後,他看了看手裡劇本,竟也加入了內容的討論。

聽見商隱說“我這也有幾個問題”的時候,蘇聖心異常驚訝地看了旁邊的商隱一眼。商隱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去,又落回本子上,道:“這兩句話前後矛盾。”

蘇聖心又看了看他,才重新投入工作。

這一天的排練當中,親密鏡頭按照要求全部都被跳過去了。製片人說:“現在肯定不是好時候啊,時隔許久的親吻必須要在觀眾麵前!”

…………

接著,第十二天,《三生之約》的重頭戲終於到來了。

香港歌手說:“前麵仿佛全是副歌部分,專門襯托這一天的……”

蘇聖心發現,《三生之約》節目組其實很尊重劇本本身。

他們租了一個舞台,場景、道具、服裝等等全部都非常真實,同時舞台還將搭配商周集團要推廣的XR投影技術。

想到之後要發生的事,蘇聖心有點緊張。

他一輩子沒對周圍的什麼人動過心,也從來不知,與另一人的周旋竟能這樣地隱秘而刺激。

他們互相渴望,卻又互相較量。

第一對上台的是鋼琴家與首席舞者,一個叫周振宇一個叫葉佳音,他們要拍古裝戲。

首席舞者扮演“神女”。她穿著一身美麗輕紗,用自己的專業水平在“湖泊”裡跳了支舞。舞台上,月亮、湖泊、樹木和花朵栩栩如生真假難辨。

鋼琴家則扮演一個凡塵裡的普通青年。他本來就濃眉大眼,臉型也棱角分明,此刻在妝造的加成之下竟然顯得有些英俊。他吹著竹蕭伴她的舞,而觀眾們這才發現鋼琴家還會吹竹蕭!

故事最後,因為壓力,神女要離開凡間了。

首席舞者被舞台上的威亞吊上半空,動作依然優美舒展。在離開前,她再一次來到男主角的麵前,身體橫在半空當中,兩個目光在對方的眉眼上盤桓許久後,神女終於落在一吻,小心翼翼地。二人嘴唇摩挲彼此,威亞幾次拉扯“神女”,可男主角卻死死拉著女主角的兩隻胳膊,二人實在難以割舍,都想繼續碰觸彼此,都想留下更多回憶。於是,一會兒神女因為天上諸神的乾預被拉扯開,二人嘴唇分開來,一會兒神女又“飛”回去,二人抓緊片刻時間最後溫存,絕望卻迫切地親吻彼此。

也許因為劇中的“永彆”,也許因為節目的熱度,但更多的,大概還是因為三個星期的禁令,此刻兩人表現異常親密。

首席舞者之前說過,他們兩個結婚以來,每天都要抱好多下、親好多次。

現在一個剛跳過舞,另一個剛奏過樂,兩個人都漂亮極了。氛圍早就已經到了,可兩個人每一次都沒能儘興便被威亞給拉扯開,而且節目組還說過,不一定哪一次的“飛回來”就是最後一次飛回來了,之後又有“親密禁令”,於是每回,他們倆都與劇中人一樣急切,一樣又滿足又不滿足。

最後,“神女”終於被帶走了。

“這個環節有意思哎。”影後笑道。

接著就是大導那對,金染秋與青藍。

一個大導一個影後,演戲自然遊刃有餘。

他們的戲是溫情向的。

在這部戲裡,大導、影後扮演兩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兩個人都患有重疾,且一輩子孤苦伶仃,然而他們卻在一生的最後時刻遇到了命定的愛情。這個時候二人生命已經開始了倒計時,他們無需顧慮太多,愛情反倒純純粹粹。

短劇中,親吻那天,天空飄著潔白的雪。而現實的舞台上,雪花也片片灑落下來,美極了。

作為老人,主角的吻非常特彆。

是羞澀的、克製的,但同時,他們等待這個親吻已經等了太多太多年,遠遠超出年輕人們,這個吻又帶著渴望,仿佛久旱的人遇到甘霖。

還是因為劇本、因為節目,同時也因為這些天的難耐——節目組又提供場地又製造浪漫、讓嘉賓們又回憶過去又抒發愛意、又緊扣十指又親吻臉頰的,卻偏偏不許乾彆的,於是到了這樣一幕戲裡,這對嘉賓其實也想借著機會,在這樣的特殊場合告訴對方“我愛你”。

接觸嘴唇的感覺甚至有些虔誠,又帶著老派,又帶著欣喜。

劇情的最後,因為兩個人都太痛太痛了,二人決定一塊兒去極樂世界。他們用注射器推了醫生給他們的全部針劑。

在落雪中,兩個人跪在地上,額頭相抵。他們捧著彼此的臉,男主角說:“我愛你,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最幸福的事。”

女主角則回答他:“我也是。我也愛你。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最幸福的事。”

他們再次長時間地親吻對方,同時喃喃念叨“我愛你”“我也愛你”,而後突地,影後臉上落下兩行清淚,隨後大導也是同樣。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親吻。

“我……”製片呆住了,說,“劇本裡麵沒這個‘哭’啊!”

有工作人員道:“他們可能……真的有感而發吧。不是角色哭了,是他們自己哭了。”

舞台上,兩個人躺在雪地上,終於,大雪完全覆蓋住了他們冰涼的身體。

燈光熄滅後,大導影後似乎還沒完完全全走出來,他們拉著手,久久地看著對方。

大家都認為,這個節目其實很好。

第三對是球員及歌手,李明哲與江深。

歌手飾演的男一號因為大火毀了容貌,於是,在扮相上,大齡歌手的半麵臉也被修飾得猙獰可怖、坑坑窪窪。

在劇本中,這個角色一直暗戀高大陽光的少年,他們曾是福利院裡日夜相處的好朋友。童年時期,男一號還常唱各種歌給男二號聽。

遭遇變故毀了容貌後,男一號根本不敢在男二號麵前出現,但卻悄悄地搬到了對方公寓的隔壁,瘋子一般地跟蹤對方的行跡,打聽對方的一切,並在那個人每次難過時,比如在他母親忌日那天、在他比賽輸掉那天、在他女友離開那天……在陽台上唱歌兒。

男二號非常喜歡隔壁的那些歌聲,也見過隔壁的那個男孩——對方戴著半邊麵具,又漂亮又神秘。他並不知道對方就是他小時候的好朋友。

故事最後,男一號知道自己相貌醜陋配不上他,而且又陰暗又極端,有可怕的占有欲,而對方好不容易從福利院走到這裡,應該有無比光明的未來,終於決定放棄一切,也結束一切。

可他終究是舍不得一點回憶都留不下。正式離彆的那一天,他來到了對方門前。男二號有些錯愕,看著他,而他戴著麵具走上去,無比珍惜地、小心翼翼地,激動而忐忑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男二號愣了一下,可旋即反應過來,抱著他,深深地回吻過去。

窒息的一吻過後,男一號笑了一下,說自己先回隔壁了。可實際上,一回到房間男一號就收拾好了全部行李,一邊哼著他小時候經常唱的一支情歌,一邊離開了那棟房子,永永遠遠地消失在男二號的世界裡了。

李明哲其實沒什麼演好角色的意思,他隻想親到儘興,他已經憋壞了。而方才在短劇當中,在要求之下,江深又唱了好幾首古老的經典情歌,一直在勾引他。

這種時候,李明哲作為運動員那超高的睾酮水平及肺活量全顯出來了。正好江深是個歌手,肺活量也驚人,他們吮-吸並且噬咬嘴唇、攪動舌尖探索彼此——江深一直被動接受,整個人都失去控製了。

製片人興奮道:“真夫妻!看見沒,這就是真夫妻啊!!!”

蘇聖心:“……”

製片人繼續:“在這節目,觀眾們是磕真夫妻啊!!!”

今天,飛行嘉賓女女CP蔣雯與夏侯妙也要參加這次拍攝。

蔣雯與商隱又假惺惺地打招呼,道:“又見到商總了。”

商隱也是淡淡的:“又見到蔣總了。”

蔣雯與夏侯妙的短劇背景是16世紀的英國。

夏侯妙的那個角色是大家族的大小姐,而蔣雯的那個角色則是大小姐的畫像繪師。

大小姐在奢華之中其實一直非常壓抑也非常絕望。她注定嫁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卻出了名地驕奢無度遊戲人間。

第三天的畫像繪製上,畫師問她:“小姐,您不開心嗎?”

大小姐非常驚訝,畫師則抽出了一支乾乾淨淨的油畫筆——一套裡麵最細的那支。她在大小姐的兩邊眼尾輕輕地各掃了一下,說:“小姐,您這兩處……沒有任何笑意,憂鬱極了。”

大小姐眨眨眼睛,看著畫師。

畫師又用油畫筆在對方的兩邊唇角也各掃了一下,說:“這兩處……也不是真的笑容。弧度不對。您好像很不開心。”

小姐呆呆地望著對方。

對方是第一個發現這些的人。

在劇情中,接下來的幾天,大小姐開始極致地勾引對方。

她說:“假笑的確很不漂亮,這會影響我們的畫。畫師,你可以講點有趣的事嗎?”

於是畫師一邊畫,一邊給大小姐講她自己在牧場的童年時代,那是與對方的生活全然不同的童年時代。大小姐聽得認真,時不時笑出聲音來。於是畫師便一邊講,目光一邊從畫框的正上方觀察對方真心的笑意,再一點點地用油畫筆認真地記錄以及還原下來。

眼睛、鼻尖、嘴唇。

怦然心動。

在這個環節,《三生之約》其他嘉賓驚訝地發現蔣雯還會畫油畫!

製片人說:“我們節目也很驚訝,蔣總本科竟然是學藝術的!”

大導金染秋納悶地問:“那她怎麼當投行老總了呢?”

“畢業進的廣告公司,拿下了好多比稿。”製片解釋道,“跟甲方的關係很好。後來她去某國家讀了個MBA,很優秀吧,回來之後進了一家投行,靠原先的資源人脈做了兩個大的case,一路高升。”

蘇聖心聽得傻了,想:果然厲害。

他悄悄地瞥商隱一眼,商隱表情淡漠,似乎在說“有什麼大不了的?”

劇情中,大小姐又提出要求:希望畫師再畫上一幅僅給她一個人的畫作。這一次,她不再想穿限製自由、極其繁瑣的蓬裙了,她想拿掉裙撐和羅布,僅僅穿著胸衣以及襯裙,坐在自己的床帳中,讓畫師再畫上一幅。

畫師同意了。

於是,在這個床帳上,畫師吻了富家小姐。

她放下對方的淑女盤發,一手墊著她的脖頸,一手摟著她的後腰,緩緩地,將對方放在床上。而後她伏在對方的上方,摩挲著對方的臉頰,最後終於虔誠地吻上去。

很快,這個吻便變得濡濕。

大小姐探出舌尖,畫師也探出舌尖,它們畫圈、嬉戲、糾纏,又帶著純真,又充滿欲望。

斂著眼睛,模糊地看著彼此。

製片高興得呼吸都重了,一直說:“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兩個女的就是會親!”

然而故事的最後,大小姐還是必須為了家族嫁給彆人。

送去給對方家族的畫像,就是由畫師完成的。

完成畫像的那一天兩人一起看著畫像。

畫師親吻畫像上麵大小姐的一雙紅唇,在那張畫下方暗處留下了自己姓名的首字母“TP”,又在那張隻穿著胸衣以及襯裙的畫上簽下了自己的全名。

最後,在畫架前,兩人最後一次親吻。

嘴唇吮過、舌尖掃過,永遠印上彼此的氣息。

夏侯妙踮起的小腿開始打抖,顫顫巍巍的。

製片更加興奮了:“太會親了!點擊肯定炸出去!”

蘇聖心:“……”

終於,輪到商隱與蘇聖心了。

事實上,在觀看了前麵四對釋放感情的親吻後,他早就心跳加速、舌尖發乾。全身上下都不對勁,小腹處酸酸麻麻的。

商隱以及蘇聖心的劇本也是個外國故事,改編自美國電影。

故事開始於1929年的美國。

10月24日,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四”。股市突然崩盤,僅僅這一天便有十幾個金融家選擇了自殺。紐約證券交易所總裁Whitney親自購入股票希望能夠振奮市場,但不計成本的拋售如雪片,10月28日、10月29日道指又分彆狂瀉了13%與12%,華美、虛幻的宮殿轟然倒塌,自此繁榮破滅,美國從頂峰墮入深淵,開始了長達十年的經濟大蕭條。

故事的男一號是個學生。搖搖欲墜的經濟下他幾乎要無法生存,食物都要買不起了。於是他與其他的同學一樣在海灘上走來走去,尋找夏季的富裕者們遺失的貴重物品。

舞台鋪著細黃的沙,連著大屏幕上的沙灘以及海浪。

蘇聖心垂著眼睛,兩隻手插在兜裡慢慢地走,也慢慢地找。他一會兒蹲下來拂拂沙子,眼神由期待到失落,一會兒又站起來,繼續尋找。

終於,幸運女神到來了。

茫茫海灘上,某樣東西閃了一下光。

他撿到了男二號的手表。

一隻黃金的手表。

他欣喜若狂,舉起手表衝著陽光仔細地看,眼神閃亮。

可就在他馬上要將手表揣起來時,一根手指非常輕地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急忙捂好手表,轉過身子。

商隱演的那個角色穿著典型30年代的西裝、領帶以及大衣,站在蘇聖心的身後似笑非笑地道:“那個手表,應該是我的東西。”

商隱形象無大變化,是一貫的威嚴整肅。

蘇聖心的角色“Craig”立即變得無比警惕,他疑神疑鬼道:“彆胡說……!你手上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你的東西?”

商隱笑笑,翻出手腕,手指幾乎要碰到蘇聖心的襯衫扣子。他說:“你戴上來吧。看看尺寸?”

“……”Craig將信將疑,將那隻表扣上對方骨節分明的手腕,結果二者嚴絲合縫,那塊表一點點都不大,也一點點都不小。

Craig不說話,絕望極了。而他對麵的Edwin則抖抖手腕,好整以暇地離開了。

Craig站在原地,久久地盯著對方。不想Edwin走出幾步後竟然又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回來,並且給了Craig兩張鈔票。

Craig拿著這錢久違地大吃了一頓,滿嘴都是久違的油腥。

再後來,Craig驚訝地發現那個Edwin竟然還是他學院的同學!他們又遇到幾次,在圖書館,或者在白橡樹下。

正式確定關係,是在一次party之後。

1932年的美國還在禁酒令下,全國禁止釀造、運輸以及銷售酒精飲料。

Craig及同學們在party上自然不儘興。

Party上,一些同學又說起來了古老的關於酒精的“故事”。禁酒令始於1920年,Craig從未嘗過酒精,甚至沒見過酒精,其他許多同學也是。Craig聽著聽著,不禁心馳神往,想:酒精,究竟是個什麼味道?

Party出來,Edwin將Craig約在了一顆橡樹下。

舞台上,這顆樹木極其仿真。

在這棵樹下,Edwin從大衣的口袋裡麵掏出來了一瓶酒。

Craig驚訝地睜大了眼,問:“酒……?這就是酒……?你……Edwin,你從哪兒弄來的?”

但Craig心裡也清楚,Edwin作為富家的少爺,是一定能弄到酒的。

他欣喜若狂、想要好好嘗嘗。

可Edwin這時候卻露出來了充滿掌控欲的一麵。

他用他那隻帶著手表的右手擰開瓶蓋,卻不遞給Craig,而是將那瓶酒舉高了些,微微一傾,把瓶口高懸在了Craig漂亮臉頰的正上方。

Craig於是揚起了頭,張開嘴唇,斂著眸子盯著酒精,想接住即將從他上方傾灑下來的酒液。

他的頸子拉伸到了極致,天鵝一樣。

因為剛剛參加了party,Craig此刻穿著白色襯衫,戴著黑色領結。領結襯得蘇聖心的頸子光滑,喉結圓潤。

Edwin居高臨下,盯著他的臉,右手微微傾過一些。

絲絲縷縷的酒液便被倒入了Craig的口腔。

Craig猛咳了兩聲,口腔、舌頭、喉嚨、氣管一齊猛烈地灼燒起來!

他咂摸幾下,酒精的醇香沁入舌尖,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