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安樂禮貌性地微微彎腰,“好的,謝謝您。”
*
等安樂抱著桔梗花、提著保溫桶到了昨天的花房後,卻發現趙立遠不在。
小木屋裡也沒人,安樂想打電話,但自己隻有安芸的號碼,而安芸的電話卻打不通。
就在他打算離開去找其他人詢問時,花房裡傳來一陣窸窣聲。
“安樂。”
聽到熟悉的聲音,安樂驚喜地轉過頭,“媽媽!您怎麼在這兒?”
安芸頭戴編織草帽,一身長袖蕾絲裙,穿著與帽子同色係的圍裙和長靴。
安樂喜歡媽媽的任何模樣,看向安芸的眼睛也是亮亮的。
“我來給趙叔叔送飯,您吃飯了嗎?”
“我今天帶的菜很多,您可以和趙叔叔一起吃。”
安芸不喜跟安樂對視,避開他的視線,冷冷地說道:“他在花園,我帶你去找他。”
“嗯。”
安樂提著保溫桶跟在安芸身後,見她戴著手套拿著工具,便走近了些問道:“媽媽,我幫您拿吧?”
安芸頭也沒回,將工具換了隻手拿,拒絕道:“不用。”
安樂低頭看著手裡的保溫桶,“那媽媽,這裡的飯您還吃得慣嗎?剛好我現在每天給趙叔叔送飯,以後我也給您送吧。”
“不用,誰做的都一樣。”
安樂壓下嘴角,小聲說道:“怎麼會一樣呢……”
安芸聽見了,腳步停下,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來看著安樂,“怎麼不一樣,你做的飯就格外金貴是嗎?”
安樂被吼得一愣。
“你趙叔叔受傷了你很高興是不是?我告訴你安樂,你來這裡不是享福的!”
“你怎麼回事?這才幾天,你趙叔叔給你的錢你就用完了?我讓你送飯,你居然還開口跟你趙叔叔要錢?”
安樂被罵得委屈,開口解釋,“不是的媽媽,我要錢是因為弟弟——”
“關弟弟什麼事!”
“我就問你一句!你趙叔叔說你昨天中午跟他要錢了,有沒有這回事!”
安樂張了張嘴,想解釋,但見安芸一臉怒火,眼裡儘是對他的厭煩,安樂心裡有再多的話此刻也說不出口了。
他難過地看著安芸。
怪不得趙叔叔腿受傷了還要跑去那麼遠的花園工作。
怪不得一直在其他花房工作的媽媽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在安芸想要再次開口時,安樂抓住她的手腕快速地解釋道:“弟弟帶了很多朋友來家裡,錢都用來招待他的朋友了,我這才跟趙叔叔要錢的。”
“媽媽,我沒有亂花錢,我錯了,你彆生氣。”
“你——”
安芸的怒火被硬生生截斷,還未出口的罵聲也被卡住,無處發泄。
她深吸了一口氣,音量漸弱,語氣充滿了疲憊。
“安樂,媽媽真的很辛苦。賀家的事很多,要求也很嚴格。你趙叔叔還因此受傷了。”
“媽媽之前會錯了意,沒有按照吩咐做事,得罪了管事的女仆。”
“我現在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我很累,我真的不想再因為其他事傷勞傷神。”
“你能體諒媽媽嗎?多為我考慮一下好不好?”
安樂聽完安芸的話一臉心疼,“媽媽,我一直體諒您的。”
安芸搖頭,“不,你沒有。”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就知道氣我。你就不能跟程程學學,讓我省點心嗎?”
“媽媽……”
安樂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可以每天留下來幫您的,我跟外公學了很多。”
“我昨天還幫趙叔叔搬了盆栽,還有家裡的花,我都照顧的很好。”
安芸歎了口氣,“再說吧。”
*
母子倆走到花園裡時,趙立遠正在很其他兩個花匠閒聊。
趙立遠看見安樂後眼裡儘是探究,著想要看清他現在的模樣。
“怎麼了安樂?現在才來。”
“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是讓你送飯不開心了嗎?”
安樂連忙收起自己委屈的神色,抬起頭對著趙立遠勉強笑了笑,“沒有不開心,是陽光太曬了,低著頭好一些。”
趙立遠接過保溫桶,一打開,一陣香味襲來,連一旁已經吃過飯的兩位花匠都不禁看向趙立遠的飯菜。
“老趙,你可以啊,吃這麼好?”
“要我說這兒子也有細心的,瞧這飯菜,做得多好,都把我看餓了。”
趙立遠喝了口湯,笑著擺擺手,“就一親戚家的孩子,鄉下來的,送來大城市讓我照顧著點。”
其中一人有些詫異,“鄉下來的住你家?那得住多久啊?”
另一人嘲諷地笑笑,“我懂,窮親戚,最是煩人。”
趙立遠聽完也笑出聲,“都是親戚,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們要是想,都去我家住也行。我都會好好招待!”
“那還是不了,這多不好意思啊。”
“就是,我們可沒那麼厚臉皮。”
這三人一邊指點著安樂,一邊說說笑笑。安樂默默站在一旁,始終沒聽見安芸開口維護自己。
趙立遠一邊吃聊天還不夠,見安樂站在一邊,指著一旁的冬青樹叢道:“安樂,正好你沒事,幫叔叔們把樹叢裡的雜草都拔了。”
其他兩人聽完連忙擺手,“不用不用,現在太熱了,等我們再休息會兒,就自己去拔。”
安樂猶豫著沒立刻去做,一路奔波還抱著盆栽,他有些累。
安芸站在趙立遠身邊,知道他最愛麵子,開口對安樂說道:“安樂,聽話。”
安芸一開口,安樂就是再不情願也會答應。隻好走過去,蹲下身徒手拔草。
其他兩人見狀朝趙立遠道謝,嘴裡說著不好意思,倒沒有半分想要起身幫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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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彆墅的三樓,畫室。
管家正在替自家少爺處理顏料,卻見沾著淡綠顏料的畫筆直直戳在了畫紙上。
管家連忙將掉落在畫架上的畫筆拿開,免得顏料蹭到少爺身上。
一抬頭,卻見自家少爺正望著窗戶發呆。
管家將毀掉的畫紙換下,一邊固定紙張一邊打趣道:“少爺竟然也會在做事的時候發呆。”
賀錦年收回視線,重新拿起畫筆起稿,隻是這回下筆的力道明顯比之前大了不少。
他淡淡開口,嗓音裡帶著不可企及的清冷。
“我竟也不知道,賀家什麼時候都開始招收童工了。”
管家洗畫筆的手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朝著剛才賀錦年看的方向望去。
赫然看見在烈日底下埋頭拔草的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