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強忍著哽咽,“所以算我求你,能彆看了嗎?”
“我會難受。”
安樂說完便不再假裝,一瘸一拐地走進小木屋,將門關上。
賀錦年被留在小木屋外,他想過去敲門,卻怎麼也邁不開腳。他想打電話給助理,讓人查清楚發生了什麼,卻被理智按住。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方式。
利用權勢,調查他人。
安樂躲進小木屋,洗了個冷水澡,傷口被水衝洗,帶走幾絲血跡。
安樂看不到自己的後背,也就沒有處理後麵的傷,將藥膏胡亂在身上抹了一通便很快穿好衣服。
一直是這樣的。
受傷了,一直是這樣處理的。
安樂討厭看自己醜陋的身體。
所以就連處理傷勢時也不願多看一眼。反正不管再痛的傷,時間一久,都能好。
想到趙程一臉惡心的模樣,安樂縮在被子裡,對自己竟然想要試探賀錦年的想法感到可笑。
不喜歡,肯定不喜歡。
就算有那麼一點點興趣,也肯定會在知道他的真麵目之後感到後悔。
安樂捏緊被子,將自己蓋住。
好難過啊。
為什麼是他呢。
身上的痛意絲毫未減,安樂他蜷縮成一團,逐漸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是被桌上不斷震動的手機吵醒的。
安樂做了個很混亂的夢,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是個不好的夢。聽見手機鈴聲後,他心臟猛的一跳。
好似預感到什麼不好的事。
安樂走下床拿起手機。
發現媽媽從一個小時以前就開始頻繁給他打電話。
還發來很多條短信。
安樂來不及看內容,趕忙將電話接聽。
“喂,媽——”
“好你個安樂,你有本事了啊!”
“竟然聯合起外人一起來欺負程程。”
“程程都被打得住院了!”
電話那頭傳來哭聲和吼聲。
“我是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你要這麼對自己的弟弟啊!你還有沒有良心!”
“你趕快給我到醫院來!給你弟弟道歉!”
安樂瞬間懵了。
他是跟趙程打架了,可他也受傷了,雖然疼,但不至於到住院的程度。趙程的傷比他輕多了,怎麼會到了要住院的程度。
安樂聽到電話裡安芸哭著說趙程的手骨折。
他心下一震!
完了。
是林天。
安樂回想起離開時林天平靜的模樣,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他根本沒有說服林天,林天肯定去找趙程報仇了。
安樂語氣有些顫抖,“媽媽,弟弟現在還好嗎?打他的人……”怎麼樣了?
“你還有空關心彆人?程程被打得滿身是血你知道嗎?手也骨折了!”
“程程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我給你半個小時,要是見不到你人,你以後就彆認我這個媽了。”
“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安樂心臟一陣絞痛,險些跪倒在地上。
一直以來,腦子裡緊繃著的那根筋突然斷裂。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天都要黑了,莊園又在郊區,一輛車都看不到,安樂根本沒法及時趕到。
但安樂沒想那麼多,他腦子一片空白,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要是晚了,媽媽就不要他了!
安樂心裡焦急,連自己哭了也沒發現。
他推開門,想要往外跑,卻看到門外站著的賀錦年。
安樂沒去想賀錦年為什麼還會在,他衝到賀錦年麵前,拉住他的手,帶著哭腔乞求道:“賀錦年,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賀錦年眼神一緊,聲音卻溫柔且堅定,“好。”
他扶住站都站不穩的安樂,“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司機過來,送你去醫院。”
安樂哭著張了張嘴,幾近失語。
我媽媽不要我了……
賀錦年抬手擦去安樂臉上的淚水,卻在看到他滿臉的傷後,抬起的手微微顫抖。
司機很快來到小木屋外,一路壓著草坪往外開。
安樂坐進車後神經也高度緊繃,嘴裡執著地喃喃道:
“能開快點嗎?”
“晚了就趕不上了。”
司機擦擦額頭上的汗:“已經是最快了,再快就不安全了。”
安樂隻能轉頭可憐地看著賀錦年。
賀錦年開口:“再快些。”
司機隻好再次加速。
安樂緊張兮兮地盯著顯示速度的儀表盤。
賀錦年靠近他,輕輕抬起他的小腿。
“安樂,你的腳踩到石子,流血了,我給你處理一下,好嗎?”
安樂沒理會賀錦年的話。
嘴裡不斷嚷著讓司機開快點,晚了媽媽就不要他了。
賀錦年擰開一旁的瓶裝水,溫柔地幫他清洗沾著灰塵和血的傷口,再用碘伏消毒好用紗布包紮。
左腳包紮好後,賀錦年抬起安樂右邊的小腿,手剛碰到安樂的左腳,對麵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像是老舊的機器突然被強製啟動。
安樂躲開的動作十分僵硬。
賀錦年沒阻止他,耐心地問他:“為什麼要躲?”
安樂麻木的眼神漸漸清明。
他似乎是從痛苦和焦急中恢複了些理智。
聲音嘶啞又輕微。
“難看。”
安樂抱著小腿蹲坐著,兩隻手一前一後放在右腳的腳背上,擋住印在皮膚上黑色的胎記。
賀錦年:“不難看。”
安樂偏著頭,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騙人的話。”
賀錦年低垂著眉眼,將手輕輕覆在安樂的手背上。
他湊近,近距離地看著安樂,淡黑色的瞳孔裡全是安樂的模樣,明明眼裡什麼情緒也沒有,卻好似什麼情緒都有。
“不難看。”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