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晌午了。
“五妹妹,你可算回來了。”
念娣笑盈盈的上來挽住她,倒是把石榴嚇了一跳。
自大姐姐姐出嫁後,二姐姐是個軟性子,三姐姐隱隱有了長姐風範,能調擺起兄弟姐妹來,平日裡板著一張臉並不大與姐妹們玩笑,心思深沉,連石阿嬤都說猜不透她。
偏她又是個有能力的,剛進府時不過是個犄角旮旯姐的灑掃丫鬟,硬是一步步爬進當家主母的院子裡,坐上三等的位置,縱使石阿嬤在府裡多年有兩分臉麵,但正頭主子們的院落她也是夠不著的,基本是念娣自己鑽營來的。
“三姐姐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念娣五天前才輪休過。
“天大的好事,大太太指名要你進東院伺候。”
大太太王氏是府裡的當家主母,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國公夫人,想到她身邊伺候的人海了去了。
石大器怔住了,他雖然沒進府,但府裡的大致情況還是了解的,嘴又快又急:“三姐姐彆嚇人,五姐姐是哪條道上的人物,值得大太太指名要她?
事實上,石大器急的是胃,若是五姐姐進府去了,那他定是要和一些同窗們一樣,一日三餐都在老秀才家吃,豈不是要他的命?
他的胃早就被養刁了,五姐姐的手藝,就是炒一碟草都好吃,秀才娘子做的飯食可以說是難以下咽。
石榴更是疑惑不解,開口問:“三姐姐,這到底怎麼回事。”
念娣拉著她到石榴樹下坐,細細將龍去脈講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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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她醃的泡菜惹出來的禍。
王氏院裡丫鬟仆婦幾十口,念娣不過是三等丫鬟,並不能近身伺候,像她們這些都是由大丫鬟管著,王氏知不知道她這號人都難說。
前幾日因著秋老虎燥熱,眾人都沒什麼胃口,東院裡尤是王氏和劉媽媽最甚,劉媽媽得了念娣孝敬的一罐泡菜,開胃爽口,無意間說給王氏聽。
勾得王氏口齒生津,便要了些來嘗嘗,酸辣相宜,竟比京城九品居買的還要脆口,王氏還想再吃,便點名要見念娣。
念娣手中已無存貨,便實說是家中小妹醃下的,可立刻回家拿,王氏想著明日過中秋,便允她明個兒回家過節再來。
有了胃口王氏心情好,就有興趣多問了她兩句,“你是哪家的?家裡都有什麼人?”
念娣不急不躁一一道來,報了父母阿嬤名諱和在府裡的差事,數起她們姐妹一溜四個娣,並小妹石榴小弟石大器。
王氏膝下無子,早年為求子什麼都試過,聽到她家四個娣,更能體會其中心酸,便有些憐惜她,念娣目的已達到。
誰知,王氏的大丫鬟之一夏安是個愛刨根問底的,問她為小妹叫石榴而不是什麼石什麼娣,念娣便把藍袍道士那段緣由說了來。
眾人聽了也覺得神。
次日晨起,王氏又直犯乾嘔,請了府醫來診。
這一診便診出了三個月的喜脈!
闔府上下都震驚不已。
要知道王氏今年已經四十有二了,成婚三年連生二子,可惜都沒立住,第五年生大女兒朱釋顏時難產傷了身子難再有孕,最近不來月事,也以為是到了停經的年紀,心頭還有些墜墜的。
早沒有晚沒有,偏偏是說到石榴之後就診出來了,這時代人們都信鬼神,膝下無子是王氏的痛處,這次老蚌懷珠,可不就想一舉得男麼。
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王氏立刻點了兩個婆子送念娣家來,又裳了好些東西,叫今天回去過了中秋後領著石榴一起來她跟前伺候。
石榴無語,這是把她當送子娘娘了,要是生出來是個兒子也就罷了,要是個女兒呢?
念娣因為這事候了個二等丫鬟的缺,心中正是火熱,雖平日老成,但年紀輕到底沒那麼穩,還沒往這上頭想。
迎娣嘛,要是這麼會想,也不至於混到去伺候一個通房丫頭的份了,且看她說的話就知。
“呦,若是五妹妹日後得了臉麵,可彆忘了提攜姐姐我呀。”
石大器卻是個聰慧的,連珠炮似的問,“怎麼個伺候法?是到大太太生完孩子再出來還是跟姐姐們似的以後都在府裡?萬一大太太生的是個女……”
“嗚嗚嗚,三姐姐,你捂我作甚。”
經石大器這麼一嚷,念娣腦子一個激靈,心中火熱已經歇了一大半。
太太將這麼重的希望寄托自己妹妹身上,若是最後沒能如願,又該如何遷怒呢?也許都不需要遷怒,隻要太太厭惡妹妹,府裡慣是欺軟怕硬的,那妹妹在府裡的生活就決不好過。
石榴沒在府裡生活過,並不知道裡麵的情形,隻是一想到自己的鹹魚生活就這麼結束了,就忍不住的悲哀。
出於愧疚,念娣竟主動進廚房給石榴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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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肘子是個費時間的菜。
石榴將剛買的肘子拿出來用火烤皮,將皮烤到烏黑,再用小刀子刮乾淨,放到溫水裡浸泡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