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彰帝忽又想起一事,“你得空家去一趟吧,這個月你祖父的請安折子到朕跟前三回了,他終究是你祖父。”
淩鏡依然跪著不動,也不開口,餘大殿內的雙龍戲珠四足象底錯金銅香爐蕩出嫋嫋香煙。
“罷了,你下去吧。”
淩鏡叩首退出大殿。
午晌歇了不到半個時辰,期間又一直在做夢,建彰帝撫了撫額,正欲再眯會兒,馮全笑著進來回話。
“回皇上,喜嬪娘娘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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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得了賞,躺在床上將金瓜子翻出來數了又數,一共是三十一粒,又跑到小廚房拿稱,約摸是三兩多重,也就是三十多兩白銀。
發財了發財了。
阿大坐在自己榻上,嘴裡還嚼著零嘴,一家莫名的看著對床笑得花枝亂顫滿床打滾的石榴姐姐。
“石榴姐姐,你怎麼了?”
石榴輕咳了兩聲,“咳咳,沒……沒什麼,阿大,你也辛苦了。”
她摸出五個遞給阿大,阿大卻搖頭,“我不能要,姐姐平日裡照顧我,還給我許多好吃的,阿大都記著,就算給了我最後也是讓我阿娘摸去賭牌吃酒。”
阿大一家人是王氏從王家帶過來的陪房,阿大的娘剛過來時還好好的,在國公府認識了幾個愛摸牌的人後,就跟著玩上癮,好好的差事也被擼了。
還一摸牌就六親不認,小時候阿大常餓肚子,要麼是阿大娘摸牌忘了時間不做飯吃,要麼就是家裡的銀錢賭光了沒錢吃飯。
“既是這樣,那我便替你收著,倘若你哪日有用處就來找我拿。”
石榴數數出一半裝進荷包,剩下的鎖到櫃子裡,整了整衣服就往後罩房米婆子的屋子去。
她今日突然出頭,惹了米家婆媳不快,米家婆媳心眼小,自己若是要往上爬,就不能一開始就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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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婆婆,您在屋裡嗎?”
米婆子正和兩個相好的婆子摸牌咬碎嘴,乍一聽到有人叫,幾人三魂丟了七魂,胡亂用鋪蓋一裹塞進櫃子底下又壓了兩床被子才作罷。
大太太最忌下人摸牌,往日當家時不知道革了幾個人的差事,現在換了二太太管家,要跟大太太彆苗頭似的。
大太太不許摸牌,二太太卻說小事一樁,不要誤了差事就好,漸漸的下人們之間又興起了摸牌做樂。
“誰啊?”
米婆子自去開門,另外兩個婆子坐在桌子邊吃茶嗑瓜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石榴衝她笑道:“米婆婆,您可有時間?我想跟您請教點灶上的事。”
那兩個婆子正想走呢,聞言立即道:“老姐姐這有正事,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改日再來說話。”
石榴跟著她進屋,米婆子也在猜度著,石家小丫頭來做甚。
兩人雖在小廚房共事,米婆子平日裡也就讓石榴打打下手,心情好了就指點她一兩下賣弄自己的本事,並不多往來。
又因著石榴是太太點進來的,她姐姐念娣又是二等,米婆子平日裡也不敢太為難她。
石榴先是將米婆子的廚藝誇得天花亂墜將她馬屁拍舒服了,又對米婆子平日的指點感激涕零,再遞上今天得的金瓜子。
“若不是米婆婆平日裡對我多有教導,何來我今日能在老爺太太跟前得臉,叫我也能有些臉麵,我自家雖有兩手,到底比不上米婆婆您那做大場麵的手藝,還請您多教導教導我,若是您老看得上我自家那兩手活,我也願說與您老聽,就是要勞您老的火眼金睛受受累,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如費心指點我一二句再感激不過了。”
這並非全是假話,米婆子能作為王氏的灶頭娘子陪嫁過來,確有幾分看家本領的。
進了府以後石榴才知道這個時代宴席以羊肉為尊為貴,必得蒸煮煎燒四樣,即蒸羊頭、鼎煮羊、旋煎羊肉、燒羊肉,而米婆子做這四樣做得極好,自己一直想學。
米婆子做這個時代一些場麵上宴客的硬菜很有一手,石榴很想學,可惜米婆子每次都防著她,一心一意教給自己兒媳。
今天石榴得賞又冒頭的事米婆子都知道了,心裡頭猶自不爽,被這這丫頭一通好話捧下來消了一大半。
之前在大廚房當值,自己雖是太太陪房,可大廚房裡幾個老師傅都大有來頭,又是宮裡禦廚退下的又是世代名廚,生生將自己擠到沒邊,許久沒有人拿話捧自己了。
米婆子知道話裡帶點水分,到底是受用極了,誰人不愛聽好話而愛聽孬話?
想起她平日裡在小廚房又乖順,不是那起子壞心眼的,素日裡她做的那些個泡菜涼菜小點心也孝敬過自己,確實好吃得緊。
今日又露了兩手厲害的,太太老爺都誇,還不藏私,願意拿出來,心裡滿意。
“我知道你這丫頭是個好的,你年紀小,老婆子我倚老賣老指點你幾句,灶上是個大學問,你這才摸到邊……”
接下來就是石榴捧著一張好奇又崇拜的臉,聽米婆子吹噓她這些年的光輝曆史,時不時發出一聲“呀”,“哇”的感歎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騷動起來,就聽到有人在喊,
“太太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