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緊閉的房門,宋吟如夢初醒。
她是外室,道出去莫說身份低微,甚至令人不齒,又有何資格因公子同舞姬眉來眼去而動怒。
蒼術已跟了過來,他不懂瞧主子以外之人的臉色,靜靜垂首,充當礙眼門神。
宋吟手握成拳,強行壓下慍怒,思忖著支使蒼術去工匠處將圖紙要回來。
這禮,她不送了。
正欲開口,聽聞背後吱呀一響,她下意識回頭,對上一雙燦然的桃花眼。
“咦,錦州竟還有天仙般的姑娘?”
身著月牙衫的公子探出半截身子,目露驚豔,卻守禮地錯開,於是便瞧見木頭樁子,他愈發訝然,“蒼術,你杵在這裡做什麼。”
身為衛辭心腹,蒼術與石竹都已是熟麵孔。哪知蒼術隻彎身一揖,鋸醉葫蘆般定在原地。
宋吟生怕桃花眼看出蒼術與自己的關係,輕聲致歉:“小女子許是走錯了,還請公子見諒。”
話音未落,一雙骨節修長的手將虛掩著的半扇門兀的拉開,露出衛辭冷若冰霜的臉。
桃花眼隻當尋常,笑了笑:“讓塵,是走錯路的小娘子。”
宋吟自知此行魯莽,便裝作不識人,麵不改色地應和:“確實是走錯了。”
不待衛辭開口,她掉頭便跑。
“站住。”
他每每兩個字兩個字地蹦,總教人不敢造次。宋吟頓時感覺踝上套了千斤枷鎖,隻得乖乖停步。
衛辭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將人拉入雅間,語氣沉靜更甚往日,辨不出喜怒:“幾個時辰不見,不認得我了?”
宋吟鵪鶉般縮起腦袋,生出一絲懼意。
屋內另坐了位公子,見衛辭怒火滔天,驚得手中食筷掉落在地。
“你們先吃。”
衛辭扔下一句,半攬半抱地帶著她繞去屏風之後。
他眸中烏雲壓城,冰涼視線在宋吟身上掃了幾個來回,很快她背後沁出一層薄汗。
她先服軟道:“不是有意擾了公子雅興。”
聞言,衛辭麵色愈發難看。
見他不搭腔,宋吟悄然抬眸打量,卻被抓了個正著。
“今日禮數倒是周全。”
衛辭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
宋吟愈發猜不出他真意,心中也生出幾分委屈,卻隱忍著淚。水霧在眼眶中蔓延,彙聚成珠,欲落不落。
偏這唇也紅得很,衛辭抬指撥了撥,發現她未塗口脂,一時臉色更黑:“怎麼回事。”
平日裡分明隻有遭他狠狠欺負過才會有這般顏色。
宋吟知他想岔了:“方才吃了辣食……”
衛辭不輕不重地“嗯”一聲,算是揭過去。覆在她後腰的掌心微微下移,攏住渾圓,耳語道:“你怕我做什麼。”
原來他是氣這個。
“誰人不怕公子?”宋吟撅了撅唇,“欽差怕您,縣令怕您,我瞧外麵兩位公子也怕您?怎麼偏偏我一個弱女子就怕不得了。”
他冷笑出聲:“好一個弱女子,咬我踢我的時候倒是有勁兒。”
宋吟語滯,憶起曾有一次她難捱得緊,腳心無意蹬上衛辭的臉,差點將他挺秀的鼻骨撞歪。
見他並不怪罪自己貿然跟來,宋吟心內解除警報,纖細雙臂圈住他的肩,兩腿也跟著往上攀。
衛辭不悅地壓了壓眼瞼,卻縱容著托住她的臀,以免人摔落下去。
她眼睫輕顫,貼著他形狀好看的唇,溫聲解釋:“方才見外頭立了一位俊俏公子,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誰知竟是我家讓塵。”
衛辭繃緊了下頜,目光透著危險:“繼續。”
“然後麼,就見你同舞姬卿卿我我,我氣不過,飯都顧不得吃便跑了過來。”
他怒氣散了大半,顧忌著外間有人,淺淺親了兩下,語氣仍舊硬梆梆:“什麼卿卿我我,不過是那舞姬要來房中伺候,被我拒了。”
“都怪我太在意公子,才會如此莽撞。”她趁熱打鐵,軟聲訴著衷心,“以後不會了。”
衛辭頂了頂軟齶,略不自在道:“沒有莽撞。”
“嗯?”她茫然眨眼。
“晚上再收拾你。”
他放下宋吟,隨手撣了撣腰間褶皺,極快恢複風儀,“兩位舊友自鄲江而來,途徑錦州,一會兒便啟程回京了,你莫要吃味。”
她點頭如搗蒜,眼裡盛滿了愉悅,令人想忽視也難。
衛辭不自覺彎了唇,牽著她去外間,簡單介紹:“宋文修,鄭佑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