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國一向對男子嚴苛。
像他這樣拋頭露麵的清倌,放在明麵上,有多難堪就不用多說了。
女子三心二意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對待男子基本上都是肉眼可見不耐煩的程度。
尤其是他們這樣的身份。
一些挑逗詆毀的話不可避免。
此時他卻得到了連普通百姓都難實現的鐘情和專一,這太不真實。
連他自己都不敢輕易地相信。
儘管猜忌,他還是想借著這人離開花樓。
不想接客。
是一想起來這些字眼都會犯惡心的程度。
這一晚,不僅是餘祈睡得舒坦,她懷裡的美人也放下了戒備之心,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美人醒得有些早。
與餘祈的作息不太一致。
他一整晚都睡得安穩,哪怕昨晚的燭火燃滅,他低頭抵住少女的發絲,減緩了許多緊張的情緒。
不必怕突然有什麼人把他拖出去。
醒來才發覺自己的手也搭在少女的腰間,兩人幾乎是互相汲取溫暖一般。
漆黑的發絲交纏在一起。
分不清是誰的。
他垂著眸,視線落在頸窩處少女的發頂上,感知到她的呼吸輕輕掃過脖頸。
指尖不自在地蜷縮了些。
從未與人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
哪怕是那日借口走錯床,對方的距離也沒有這麼近過。
心尖像是被輕輕燙了下。
估摸著上次餘姑娘醒來的時間,他才開始發出些動靜,將懷裡的餘祈往外推了推。
被玩偶推開的餘祈表示不理解。
她此刻已經處於快要清醒的時候,這時腦海裡都是空白的,好不容易醒來就看見這幅景象。
美人捂著被子遮掩全身,可他衣裳領口開著的那裡,白皙肌膚上的紅印有些顯眼。
被褥遮擋住一些,但顯而易見,順著那紅印往下還有些曖昧的印記。
對方還是一身外衣。
雖然已經全部鬆散開了。
餘祈不解地坐起身。
連平日裡有的起床氣都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感知到手中的東西,她低頭去看,明晃晃的罪證就在她手中。
是一根淺色的係帶。
也就是對方腰間的係帶。
餘祈:?
她真是睡懵了。
不會還在做夢吧?
旁若無人地掐了下自己的手,沒收住力,瞬間痛得鬆開。
她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衣冠禽獸。
心情有些糟糕。
看向那邊紅著眼尾,眸光瀲灩的清冷小花魁,愈發覺得可能是她做錯了事情。
燙手一般,迅速將手中的係帶鬆開。
不是沒懷疑對方。
可美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餘祈很難不先懷疑她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餘祈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顯然是剛醒來,見證這樣的事情大腦還反應不過來。
美人瀲灩的眸子,此刻無意識地垂著又抬起,仿佛是在似有似無地勾著人一般。
隻是他並沒有這層隱晦的意思。
但這比明麵上的引誘還要更討人歡喜。
“軟榻睡著不舒服,那晚餘姑娘沒回來,淮竹便在這休息了一晚。”
“但落了安神的香囊在床榻,昨夜睡不著,所以想著不打攪姑娘將東西取走。”
他的話沒說完。
輕抬起纖細的長睫與她對視,仿佛含著些委屈,“是淮竹一時沒注意,這才被姑娘按著動彈不得。”
餘祈感覺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
她十分有九分的不理解。
“你可以叫醒我。”她提醒了一句。
但瞧著美人怔然了一瞬,顫著睫,他整個人情緒都低落下去,眼眶都紅了幾分。
她預感不妙。
好感值不會嘩啦啦地掉吧?
感覺美人要落淚了一般。
“不過話說回來,也怪我沒整理床榻的東西。”餘祈連忙起身,離美人保持了一段距離,“你先穿好衣裳,再與我說。”
她起身穿了外衣。
現在排除掉了她的嫌疑,不過她還是不明白淮竹來床榻的真正目的。
小花魁的那套說辭。
在她這裡,不太能站得住腳。
到底是想要什麼?
她可是記得最開始那晚,小花魁拿著刀子要刺殺她似的。
怎麼現在改變思路了?
總不能是軟榻太硬,他睡不慣吧?
餘祈感覺這個可能性比較小。雖然她就是不想睡軟榻,才霸占了花魁的大床。
對方身上的痕跡也不像是作假,很明顯就是她占了小花魁的便宜。
這又是個男女大防的女尊世界。
男子把貞潔看得比命都重。
小花魁最開始的時候,看得出來他極其注重這個,所以也沒有這麼做的道理。
她忍不住在心底檢討了自己幾句。
不能隨便冤枉人家。
清冷小美人被她說得眼眶都紅了。
或許真是對方說的那樣?
畢竟她是客人,小花魁怕她惱怒,沒叫醒她也許是情理之中?
餘祈輕聲歎氣,試圖清醒一點。
她真是要被對方的樣貌給蠱惑了。
一直在給小花魁找理由。
明明這種事情,她應該要生氣的,她是很不喜歡莫名其妙的人躺在枕邊的。
美人的穿戴好衣物,係帶被重新係上。
餘祈停住思緒,轉而看向他。
他脖頸處的那一抹微紅被布料半遮掩著,像是被人落下了什麼專屬意味的印記。
餘祈將視線移開,落在他的白皙精致的臉上,“下次可以直接喊醒我。”
是要揭過此事的意思了。
可美人似乎不想這麼輕易地結束此事。
“昨夜,姑娘占了淮竹的身子。”他的嗓音有些慢,“雖說沒有做到那步。”
餘祈單是聽著,就大概明白了。
昨天的事情是小花魁搞出來的。
“嗯,是要我負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