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禾便是一直暗中觀察著趙時悅的人之一。
彆的難民都離著那高大粗莽,看著也十分冷漠的怪人遠遠的,隻有孤兒寡母的李青禾,小心翼翼地帶著一雙兒女湊到了趙時悅身邊。
李青禾的丈夫趙伯盛乃冀州闔縣杏花鄉趙氏子,公婆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隻有她丈夫一個子嗣。
她與丈夫感情極好,名下也隻有一子一女,家中人口十分簡單,靠著祖上傳下來的一百三十多畝良田,日子過得也還算富餘,偶爾還能接濟一下困苦的旁支族人。
去年天乾雨稀,糧食欠收,苛捐雜稅卻半點也未減少,逼得不少人家幾乎快要斷絕了活路,都盼著來年能夠風調雨順,新種的莊稼能夠早日長成。
可惜老天爺卻偏偏不讓人如願,今年自從春分過後,冀州境內的雨水就越下越少,直至斷絕。
眼看著田地乾涸,莊稼枯死,不少百姓早在夏末的時候,就已經陸續北上的北上,南下的南下,逃荒逃難去了。
李青禾家裡靠著往年積攢的陳糧,勉強還能再支撐些時候,都道是故土難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又願意背井離鄉。
偏偏這天災和人禍卻總是不單行。
外戚把持朝政,藩王起兵謀反,亂世來得突然,冀州闔縣本就夾在兩方勢力中間,理所當然地成了戰火和刀劍最集中之地。
這年頭的軍隊可沒有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的說法,兵匪,兵匪,無論是趙王私兵,還是朝廷官兵,其實都跟土匪沒什麼兩樣。
趙王慕容珫不是個良善隱忍之輩,糧草都未湊齊,立秋時就倉促起兵,手下人馬不能短了吃喝,便縱容軍隊打到哪兒,就直接搶到哪兒。
十數萬匪兵放開了行惡,剛被攻占下來的闔縣百姓直接淪為了豬狗,說是割肉放血也毫不誇張。
當日匪兵闖入家中時,搶走了糧食和財物不算,還對容貌秀雅清麗的主家娘子起了淫邪歹意。
丈夫拚死維護,慘死在了匪兵的刀劍之下,李青禾用瓦礫劃破了大半張臉,抱著丈夫的屍體在大火中哭得聲聲泣血,最後也隻落得個家毀人亡、流離失所的慘狀。
在這近千名北逃的流民堆裡,李青禾算得上是慘的,卻也不是最慘的,至少她還有一雙兒女活在身邊。
有的人家卻是男丁全都被抓去充當了攻城的肉盾,憑白將性命填在了戰火之中,老幼婦孺也都餓死在了逃難的路上,陳屍於荒野。
饑腸轆轆的人湊在一起,容易生是非,不過相對的,那林裡的野獸也不敢隨意襲擊人。
但這話其實也不絕對,昨日後半夜的時候,就有一隻餓狠了的野狗偷偷靠近,險些將李青禾的幼子給直接叼走,幸好被一名陌生的壯士給救了下來,還拿點燃的木棍將野狗給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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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悅正閉著眼挺屍,突然感覺有隻貓爪子在自己臉上挨蹭,輕輕柔柔的,攪得人連臨死前都不安生。
她氣惱地睜眼一瞧,卻原來不是什麼小貓,而是一個瘦得跟貓兒一樣的小娃娃,瞧著隻有三四歲左右,大約是個男孩,頂著一頭又黃又枯的軟毛,清澈明亮的大眼珠子鑲嵌在瘦窄的臉上,模樣跟個外星人一樣,醜萌醜萌的。
離著小娃娃兒隻有三步遠的距離,還有一名瘦弱的婦人正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撿柴生火。
說起來,這小娃娃跟趙時悅還有幾分緣分。
她大半夜掉落到流民堆裡的時候,正好瞧見這小娃娃被一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叼住了衣裳就要拖走。
趙時悅本能地衝了過去,從兩步遠的火堆裡抽了一根燃著木柴,狠狠地打在了那野狗身上,野狗哀嚎著丟下這小娃娃逃跑了。
真要算起來,趙時悅還是這小娃娃的救命恩人呢,222係統還因此獎勵了她1點功德積分。
不過這1點功德積分卻沒什麼鳥用。
狗係統不安好心,連個像樣的金手指都沒有,隻提供了一個功德積分兌換服務,開啟兌換服務卻還需要積滿500點功德積分才行!
打一隻野狗+救一個小孩=1點功德積分
500點功德積分=打500隻野狗+救500個小孩
趙時悅上哪兒去打這麼多野狗,救這麼多小孩?這糟心的金手指,有特麼就跟沒有一樣!
小娃娃見趙時悅睜了眼,似小大人一般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軟軟糯糯的笑,趕緊將手裡裝著水的小竹杯湊到了趙時悅嘴邊。
鼻尖蕩漾著若有若無的水汽,趙時悅下意識張嘴,任由那一絲絲甘泉流入了喉嚨肺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