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限的同情心(1 / 2)

暮色四合,篝火零星。

李青禾將架在柴火堆上的陶罐取了下來,拿木勺舀了半碗稀稀拉拉的湯水,先遞給了趙時悅。

趙時悅推辭沒接。

李青禾也不強求,轉頭遞給了女兒趙妮妮,接著再給自己和幼子趙寄奴也分彆舀了半碗之後,那陶罐裡就乾乾淨淨,什麼也不剩下了。

小娃娃捧著豁口的陶碗,喝得無比珍惜,就好像那又黃又黑的湯水裡藏著什麼美味珍饈一樣。

但那湯卻是趙時悅親眼看著李青禾用磨碎了的草根和樹皮煮的,真要藏了什麼的話,應該就隻有沒抖落乾淨的泥土。

不遠處,之前那個發瘋打人的乾癟老太太就像神經病一樣,還在那兒罵罵咧咧:“自己和兒女都餓得啃草根了,還舍得拿最後一點兒麥餅去勾搭野漢子呢,真是個狐狸精!呸!”

“……”

吃光了彆人最後一點兒麥餅的“趙野漢子”心情很是複雜。

趙時悅身上的工裝服是加絨秋冬款,肥大又寬鬆,裡麵還穿著保暖衣和高領粗線灰毛衣,臉上又全是泥垢,上上下下都捂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半點的女性特征,再加上這耀眼的身高,被錯認成野漢子什麼的,似乎也很正常。

趙時悅也不打算解釋,如今正逃難呢,被人當成野漢子,總比被人當成弱女子強。

夜裡寒涼,李青禾收拾好陶罐陶碗後,從裝著行禮的背簍裡翻出來一張臟舊的狼皮襖,裹在了趙妮妮和趙寄奴身上。

周圍衣不蔽體的難民,瞬間投來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貪婪目光,卻又在趙時悅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全都老老實實地藏了起來。

趙時悅後知後覺地發現:【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被一小塊麥餅給套路了。】

她跟這母子三人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救人也隻是隨手為之,如今卻因為這一小塊麥餅,愈發地牽扯不清了。

222係統含糊道:【說什麼套路不套路的,相逢即是有緣,你看看這孤兒寡母的,多可憐啊,你幫著看顧幾分怎麼了,反正那些難民也都怕你。】

這話聽得趙時悅那個氣啊!

誰不可憐啊?我還可憐呢!

誰又能看顧我幾分,誰又願意看顧我幾分呢?!

眼裡不自覺泛起了幾絲霧氣,漫天的星子也變得模糊又遙遠起來。

趙時悅陡然間才發現,明明才穿越不到兩日的功夫,前十六年的記憶,仿佛就已經成了上輩子的事情。

……姑且就算是上輩子吧。

上輩子的故事其實很簡單,無外乎就是兩個不負責人的男女,結婚後各自出軌,將小孩兒像拋皮球似的拋來拋去,最後拋給了小孩兒居住在小鎮農村裡的親奶奶。

唯一比較特彆的是,趙時悅的奶奶除了有她爸這麼個勾搭上自己女上司的大兒子之外,還有一個酗酒、賭博、脾氣暴躁的小兒子。

趙時悅從上小學開始,就經常因為她小叔跟她奶奶動手,而時常跟她小叔乾架。

從一開始她小叔打斷她的胳膊,到她打斷她小叔的胳膊,兩人打了十幾年,到最後她小叔基本上是一看著她就躲。

故事到這裡,可以看得出來,趙時悅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暴脾氣,誰讓她不痛快,她立馬就能揮拳頭揍回去。

也就是這麼個說乾就乾的性子,讓她在快滿十六歲的時候,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場灰暗。

她甚至都忘記了,那個周末她是怎麼跟電影院裡的那個小痞子打起來的,起因好像是那個小痞子鹹豬手她同學。

趙時悅打架經驗豐富,下手也知道輕重,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她當然不會真的把那小痞子給打出個什麼好歹來,隻是那小痞子運氣不好,好巧不巧地撞在她衣袖上那顆豁了口的金屬扣子上,被劃破了相。

小痞子之所以能成為無法無天的小痞子,主要是因為他有一個位高權重還十分溺愛兒子又極其護短的親媽。

所以剛上高二的趙時悅理所當然地被報複了,第二天就被縣重點高中勸退學,任她跑遍了警察局、教育局、縣委辦公廳都沒有用。

趙時悅離開了學校後也沒有勇氣回家,跑去給人發傳單、送外賣、還去工地上搬了大半個月的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