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少女與友人應該不是來找水的。
他覺得此中有異,便停下步子。
回應那少女的聲音略有低沉,這聲音並不是王九郎以為的女子,而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說著:“馬上就到了。”
接著,兩人腳步聲穿過草木踢踢踏踏,王九郎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隻見林木掩映之間,一個年輕男子拉著一個少女的手,正往林木深處走去。
大約是那男子走得快了些,少女足下略有踉蹌,喚了他一聲:“徐郎。”
聞此言,那男子稍稍放慢了些步伐,略低著頭說:“就快到了。”
王九郎跟了二人走幾步,他跟得遠,再加上細心躲避,二人並未發現。
隻見那男子將少女帶到林中深處,他忽然停住腳步,少女顯然對他滿心信任,即使到了此處無人地點聲音裡隻是有些疑惑,問道:“徐郎,怎麼了?”
那個叫徐郎的男子回身走近少女,少女又問了一句:“徐郎?”
枝杈遮掩,王九郎看不清這徐郎的長相,隻能看見對方兩條手臂將那女子抱在懷中,細細親吻女子的耳鬢,一雙放在女孩子身後的手並不規矩。
少女被他吻得咯咯笑,“哎呀,有蚊子咬我。”
她這麼說,不知道是真的有蚊子還是假的有蚊子,那男子聲音有些急:“哪有蚊子?”
她摸了摸臉,說:“剛才在臉上。”又抖了抖衣裳,她背對著王九郎,王九郎隻能聽見她聲音要哭不哭的,帶著點恐懼,“你一過來它好像跑到我衣裳裡了。”
抖了兩下衣裳之後,她就不敢動了。
問對麵那個男子:“徐郎,怎麼辦才好?”
王九郎看這二人情態,猜出來這男子大約是這少女的情郎,國中雖禁止男女婚前交往,但仍有些男女婚前相戀。
姓徐的男子明顯是將這少女誘騙到這裡來的,怕是居心不良。
隻見那少女帶著哭聲說:“我要去找嬤嬤更衣,徐郎咱們回去吧。”
那個叫徐郎的男子扶著她的肩膀,說道:“也不一定是有蚊子,這山裡還有蜈蚣、蜘蛛、蛇……”
少女被他嚇得要哭了,說:“我們這就回去。”
徐郎說:“我聽說被蛇纏的人不能動,否則會被咬。”
那少女便一動不敢動了,男子說:“你不要動,我幫你看看身上到底有沒有蛇蟲。”
那少女說:“你快看看,看仔細點。”
王九郎沒見那男子怎麼看,隻見他兩手放到少女身前,那女水女問:“怎麼解我衣帶?”
“不解開怎麼看有沒有蟲子?”
“嬤嬤說不能讓男人給我解衣服。”
“你還要不要我看?”
那男子停了手,卻說:“你早晚是我的人,怎麼就看不得了。”
那少女略一糾結,大約想想也是如此,又兼有對蛇蟲的恐懼相迫,便說:“那你快些。”
那男子伸手解那少女的衣帶,王九郎握緊身側的長劍,又聽那女子低吟一聲,聲音帶了點柔媚,“不是在找蟲子,怎麼摸我?”
王九郎利劍緩緩出鞘。
忽然聽見一聲嬌笑,那女子推了剛剛的徐郎一把,那徐郎不複剛才的輕浮誘騙姿態,靜立一旁,目光雖然看著那女子,卻舉止恭敬克製,他伸手為女子斂上衣襟。
“還記得話本上怎麼寫的嗎?”她聲音似乎有點生氣。
“梁生一見小姐玉肌似雪,色心難抑,再不複先前的循循善誘……”他念到這裡卻念不下去了。
檀華也不是真的要聽他念話本,見這道士一張臉是平靜的,眼睛裡卻露著欲望,隻是被克製著。
徐微生這樣的眼神她其實看過很多次,在最開始檀華並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但後來她已經全都明白了。
這其實是一個習慣壓抑的人。
她又生了逗弄的心思,走近他說:“要不我來演梁生,你來演小姐,你說好不好?”
徐微生說:“好。”
“這山上到底有蟲子”,的確山間現在蟲鳴起伏,她說:“我們換個地方演,多演幾個,演完了梁生和小姐,還有和尚和夫人,嫂子和小叔,你可不許再偷懶!”
一男一女漸漸走遠,王九郎利劍歸鞘,他始終沒看到那女子正臉,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她是今上愛女,永壽公主檀華。